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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异变
邀月盯着楚风，她似乎第一次才看见楚风。
楚风面上始终带着非常平和的笑容，他双手捧着装着断剑的剑匣，他望着邀月，语气很平静也很轻松道：“我对你从不说假话，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比假话还假话，但确确实实是真话。”
邀月依然沉默，可眼中那刺眼的光已经黯了些许，显而易见她用意了楚风这句话。她将视线从楚风的身上移动到剑匣上，邀月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匣中的剑，她端详半晌，说：“这是昔日怜星为你打造的佩剑？”
楚风点头：“是的。”
“这柄剑的材质并不算特殊，铸造工艺也绝非上佳，铸造出手更和普通的铁匠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这柄剑铸造之时遇上天时地利，因此这柄剑铸成以后，剑不断锋锐犀利，而且任性极强，即便是昔日怜星用明玉功击剑剑身，亦难以折断，但现在这柄剑却断了。”
楚风淡淡一笑，“天上地下即便是巨阙、倚天、天问、龙渊等神兵利器亦有断折的时候，何况一柄铁剑呢？这并不值得奇怪。”
邀月面上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她只是静静盯着楚风，并不发表言论。
此时此刻楚风原本也不愿意开口，可望着邀月那双眸子，她原本想要止住可却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有一个人叫独孤剑，我和这人交手，此人使用出了一招极其玄妙的招式，而我的这柄剑就是毁于那一招之下。”楚风淡淡道。
“独孤剑？你口中的独孤剑难道就是南无名北剑圣中的剑圣独孤剑？”邀月淡淡开口。
楚风微笑，他面上没有一丁点惊讶的表情和情绪，他轻声叹道：“是的，正是独孤剑，这人使用出的圣灵剑法第二十三式算得上我平生以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难以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奇妙足矣媲美天外飞仙的无暇剑法，但我不能不相信，我的确见识到了那一招：剑二十三。”
邀月是习武之人，武学造诣深不可测，可她听见那玄妙莫测的剑二十三也依旧是没有一丁点表情，仿佛剑二十三本就是街上的青菜萝卜一样，随处可见，眼中也没有一丁点好奇。
这全然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武者听见极其可怕剑法招式应当有的表情，而一向观察力敏锐的楚风似乎也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这种极其特殊极其诡异的情况——邀月本就是令一界的人，他又如何知晓剑圣独孤剑这个人这个名字呢？
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非常不合理，非常不可思议。
邀月道：“此战你是胜是败？”
这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但楚风思忖了半晌才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给出了一个不简单的答案。
他道：“当日面对剑二十三那招我以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以及自身领悟出的武学精髓撄锋，但已经难以敌得过剑二十三的锋芒，因此当日我算得上是败了，即便死的人并非是我而是独孤剑。但若以现在的武学造诣而论，倘若我再一次面对独孤剑，面对独孤剑的剑二十三我并非没有抗衡的机会。”
“哦？”邀月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
楚风微笑道：“我应当感谢剑圣，他使用出剑二十三，惜生自己的性命铸就了剑界，令我在剑界之中领悟出了平日难以理解的诸多剑意以及剑法玄妙，因此此时此刻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剑法修为已经臻至到何种地步，此刻我甚至感觉天上地下一草一木都可以成为我手中的神兵利器。”
邀月神情淡淡：“很好，那你这一次带着你的断剑来移花宫是为什么？”
楚风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他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只是为了见你以及怜星而已，独孤剑固然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但他并非我需要面对最可怕的对手，我最可怕的对手现在似乎只有一个叫神的人，因此我希望在和他交手以前见一见你，也见一见昔日的朋友。”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抹非常故意的笑意，他的右手从剑匣中拿起了那柄短剑，食指轻轻弹了一下断剑，道：“即便我知道这一界并非是真正的那一界，无论你也好，怜星、柳长街、萧飞雨、原随云、金灵芝也罢，都只不过是天魔制造出来的幻境，但我也依旧是想见一见你们。”
邀月冷冷望着楚风，他似乎根本听不懂楚风的言语。
楚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忽然做出了令邀月无匹愤怒的动作，楚风伸出手竟然牵住了邀月的手。
邀月眼中闪过冷光，刹那间他手中的花枝立刻爆射出可怕的气劲，瞬间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淹没了这片空间。
天地一片轰隆之声。
此时此刻百花争艳的景象已经不见了，邀月已经不见了，甚至楚风发现自己也已经不见了，他看见得只是一片白茫茫的天空，天空中空无一物，甚至他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见，他此时此刻甚至化作了风，甚至可以变成了一颗尘埃，一粒沙子。
寻常人面对这种极其瑰丽极其奇诡的情景，或许已经失去了理智疯狂嘶吼了，可楚风没有，他很平静，他甚至是亲眼看见邀月手中花枝中的起劲一点一点爆射而出将邀月淹没将他的身体淹没，在这中间，他的手一直紧紧拉着邀月的手，他是看着邀月消失的，也是看着自身消失的。
剑庐已经经过了一番修缮，只不过剑庐中居住得人已经并非昔日纵横江湖的剑圣独孤剑，而是两个叫风四娘、胡金袖的美丽女人。
这两位美丽的女性整天就守在剑庐外，或看着独孤剑和宫本雪灵的墓碑，除此之外她们并不做任何事，也并不理会任何人，这段时间她们甚至很少开口言语，她们仿佛已经变成了哑巴。
等待或许应当算得上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他仅次于对未知的恐惧。
胡金袖那张红润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了，而风四娘也变得消瘦了不少，她们一直都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出现，她们也不知道哪个人是不是可能出现，但她们已经决定就这样等下去。
十一月十一日，这一天奇迹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中诞生了。
风微冷，但阳光明媚，晴日。
可忽然在一瞬间，天地间忽然刮起了一阵极其可怕极其诡异的飓风，飓风呼啸，卷起四周的尘沙土石，在三两个呼吸间，剑庐就已经被风沙笼罩，而同时间，太阳的太阳被忽然出现的黑云笼罩。
一大片黑云出现在太阳左右，很快将太阳笼罩住，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一道道紫色闪电子黑云之中降落，仿佛在预示这一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要再现尘世。
胡金袖、风四娘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向后后撤，后撤到剑庐，才闪开了黑云的笼罩。
剑庐四周没有黑云，只有昔日楚风和独孤剑决战的地方有黑云笼罩，有狂风呼啸，有紫电奔腾。
这的确太不可思议了，的确太匪夷所思了，倘若不是胡金袖、风四娘两人亲眼所见，她们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可现在这一切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毫无保留呈现在他们的面前，因此一个一直以来在她们心中不停回荡的念头如潮水一般在她们的心中升涌：楚风或许要回来了。
高傲的神将已经伏倒在地上，伏倒在一个男人面前。
天上地下只有神才可以令桀骜不驯阴鸷冷酷的神将俯首，这人自然不可能是别人，只有神，只是神。
山顶佛音缭绕，神负手而立，立在山峰之上，一双冷眸冷冷扫视着远方那道奇异的黑云。
黑云并不奇异，要下雨的时候，天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黑云，只是那片黑云很奇怪。
四周晴空万里，可就那一小块的地方黑云弥漫，紫电驰骋奔腾，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并非是他脸上没有表情，而是他的脸上被冰川一般的面具覆盖，不过那文雅而高贵的声音却流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神将单膝跪在神的面前，他也已经抬起头，视线也瞧见了天空那片黑云，瞳孔猛缩，眼中闪过了一抹既欢快又恐惧的情绪，但很快他平息了下来，他清楚神并不喜欢那种随时随地动情绪的人，这种人不配做神的下属，更不配成为神的弟子。
只是这一次似乎是例外。
“神将，你看见了什么？”神的声音中带着欢喜。
神将无论看见了什么，不管是神高兴的还是神痛恨的，他都必须如实说出，否则岂非就是欺神？
神将从不在神面前隐瞒什么，即便心中有击败神的想法，也没有想过隐瞒，这次他依旧诚实。
“远处天空有一片黑云，我记得那是剑圣独孤剑的隐居之所，也是一个多月前楚风和独孤剑交锋之所。”
“然后呢？”
神将道：“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楚风，他回来了，他已经从那个虚幻的剑界回来了。”
神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以后，佛音缭绕的山顶传出非常神秘非常沧桑的声音，他道：“是的，他回来了，一个有资格成为神对手的人回来，这个人从地狱的深渊走了出来，将要走上搜神宫，将本神从神座上拉扯下来，这可真是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的语调很沧桑很神秘，唯独没有半点愤怒，一丁点愤怒的情绪也没有，甚至神将还听见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这就是巅峰寂寞无敌于世上的神吗？一个已经寂寞了太久的神，一个太渴望遇上对手的神？
神将挽着天山的黑云，心中自语：“楚风，你有资格成为神的对手，并且击败神吗？”
以前他每次自问自己的时候，答案都是否定的，可此刻面对这天上的黑云，他竟然沉默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开始相信这位来自于异界的男人竟然有可能击败至高无上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