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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老者与白蛇
普佛山上有普佛寺。
普佛山下有普佛村。
村民信佛也信神，每年佛诞几乎家家户户的村民都会带上妻子儿子上普佛寺上香朝佛。这个习惯自普佛寺创建之处就已经存在了，迄今为止已经维持了将近九十年了。
上香拜佛这个观点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成为村民的一种本能。每每到这个时候村民脸上都会露出笑容与虔诚，他们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他们下一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来年有一个好日子。
这自然是大人们的想法，不过对于小孩子们来说，他们每年到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大人们的那种想法，不过这一天也的确算得上最快活的日子。
普佛寺外不远处有一栋精舍，精舍中居住着一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和尚。许多小孩子听父辈提起过这位衣着普通其貌不扬的老和尚，据父母说这位老和尚在他们小时候的时候就呆在那里了，迄今至少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可那位老和尚的神情容貌和过去没有一丁点变化。
活神仙一词自然而然就从村民口中冒出，最终步入孩童的耳中，孩童们都非常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老和尚。
不过每年基本上也就只有在佛诞日子才可以见得到这位老和尚，其他的时候老和尚或许可能在家或许已经离开了哪栋精舍。
老和尚有怎样的传说，是不是神仙，这些对于小孩子来说都不重要，他们想见这位老和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可以从老和尚口中听到许多离奇古怪荒诞不经的故事。
因此每每到佛诞之时，小孩子们都显得格外的高兴，近年也不例外。
大人们上香以后就将孩子送到老和尚居住的精舍，帮忙照顾。这种事情无论是对于老和尚来说还是对于村民来讲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些年来但凡是放在老和尚这里照顾的孩子从没有出过事，村民们虽然不知道这位和尚究竟是不是神仙，也不知道这位老和尚的来历，但还是非常信任老和尚的。
正午刚过，冷清的精舍开始热闹起来了，十几个孩童问东问西，如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不同。
老和尚的脾气耐心都是极好的，但凡他知道的都尽力给这些天真无邪的孩童一个精准的答案，绝对没有因为孩童的年纪而刻意糊弄。
不过孩子们的问题虽然很多，但每个孩子提到得最多的事情确实将故事，将一些离奇而传奇的故事。
老和尚笑容慈祥，神情平静，并没有拒绝天真孩子们的请求。
和尚自认为自己这一生碌碌无为，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过对于给小孩子讲故事这一方面却还是有一些心得的，至少他说出的故事绝对可以让小孩子沉迷进去。
今天他也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孩子们以前听过但又不是以前听过的故事——白蛇传。
他还没有开始讲，一个结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高高举起手，眼睛扑闪扑闪，稚声稚气说：“老爷爷，你是不是要说白娘娘的故事啊。”
老和尚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道：“是啊，小囡囡，你听过这个故事？”
小丫头使劲点头：“我听娘亲讲过，白娘娘是不是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啊？”
老和尚笑了笑，他摇头道：“我将的白娘娘可不是小囡囡听过的千年白娘，而是一位武功极其厉害的武学高手。”
小丫头闭上了嘴巴，她和其他人一样好奇望着老和尚。
这群刚刚还叽叽喳喳不停的孩童此时此刻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显而易见，他们自然是想听和尚将白娘娘的故事。
老和尚笑容更慈祥更愉快了，他领着孩子们来到院子中，他坐在一块青石上，就开始将白娘娘的故事。
“白娘娘姓白，名白素贞，她是一位武功极其厉害的女高手，她一伸手就可以推翻一堵墙，一跺脚就可以跃起十几丈……”老和尚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很快孩子们是不是发出一声声近乎，眼中都充斥着向往与幻想之色。
老和尚聚精会神讲述着那位白娘娘白素贞的传奇，孩子们安静听着，全然没有主意到一位衣着朴素的青衫男人已经立在庭院外也在安静聆听着老和尚讲述的故事，也陷入了沉思中。
将近过去了一个时辰，当老和尚讲到那个叫法海的老和尚奉命惩罚白素贞，最终将白素贞永生永世囚禁这一段的时候，一群孩子们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其中有一位还算坚强的男童红着眼望着老和尚道：“爷爷，为什么白素贞的父亲要惩罚白娘娘啊？”
和尚笑了笑，他刚准备开口，但瞧见了门口那位青衣中年人，就闭上了准备开口说出的话，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脑袋道：“这个故事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因此我也不知道。”
孩童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的，不过他也放弃了追问，但这个时候门口那位站立的青衣中年人却开口了，他道：“大概是白娘娘的父亲认为白娘娘喜欢的男人本就不值得白娘娘喜欢，那个男人本就是一个见色忘利的男人，他不想让白娘娘受到伤害，因此阻止白娘娘和许仙在一起。”
孩童的眼中闪过非常灿烂的光，他们纷纷转过头打量这个给出他们答案的中年人，那位闭上嘴巴的孩童又开口道：“那个许仙的确不是一个好人，竟然在白娘娘离开以后另外找了一个妻子，只是白娘娘的父亲带走了白娘娘，还不是让白娘娘也受到了伤害了吗？”
青衣中年人笑着点了点头，他走到那位孩童面前，蹲下身，轻声叹道：“是的，大概是因为白娘娘的父亲实在太蠢了，竟然没有你们聪明，因此才做出这种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一群小孩子纷纷点头，他们完全同意青衣中年人的言语，白娘娘的父亲实在是一个笨蛋。
老和尚呆立在一侧，望了望青衫中年人，又瞧了一眼依旧天生无邪不谙世事的孩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一句话也都没有说出口。
红日，已是夕阳。
孩童们心满意足被父母们接回家中了，他们实在不能不高兴，他们不但听老和尚讲了一个关于白娘娘的故事，也听那位陌生的叔叔也将一个关于白娘娘的故事，两个白娘娘虽然都叫白素贞，但故事的内容不同，大概唯一相同得是两位白娘娘都是武学高手。
青衫中年人站在院子中，呆呆望着天上的夕阳，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法海，你说怎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聪明人呢？
院子中只有两个人，除开青衫中年人以外，就只有老和尚，老和尚就是法海，就是故事中惩罚白素贞的法海。
法海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无论是怎样的聪明人都不可能永远聪明，永远不会犯下错误，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神你也是一样。”
青衫中年人叹了口气，对于以往他不愿意听而且也不想听的话语，他显得非常淡然，他轻声叹道：“是的，至少当初我不应当处罚我的儿子，即便要处罚也就杀了许仙就好了！”
法海深以为然，他轻声叹了口气道：“当初您也没有想到许仙竟然会如此无情无义，最后竟然突袭了神女，以求富贵。”
青衫男人冷冷一笑，道：“哀莫大于心死，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许仙又如何可以偷袭得了修炼了移天神诀以及不灭魔身的素贞呢？她被许仙突袭的时候，就已经就不想活了，因此她最终死在了许仙的手中。”
他回头瞥了一眼法海，淡淡道：“关于这件事你已经忏悔了将近百年，已经足够了，这件事本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要怪就怪本座当日没有命你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将许仙碎尸万段。”
法海笑了笑，他伸出合十的手，喃喃自语道：“法海这一生甚少杀人，亦厌恶杀人，可唯一后悔得事就是没有杀掉许仙。”
“这件事何必你动手，魔虽然与我断情绝义，但素贞终究是他的女儿，而且他要魔渡众生，许仙这种人自然难以逃脱他的惩罚，多年以前许仙就已经得到了惩罚了。”
法海没有说话，他望着已经没有昔日君临天下志向的男人，他道：“神，你说楚风是不是可以请得动魔来普佛山呢？”
青衫男人负手而立，沉默。
似乎思忖了很久才给出了一个答案，他道：“这些年来我自诩为神，但我终究不能不承认我不配为神，神本不可能存在七情六欲，心中只有天下众生，可这些年来我心中依旧存在哪个人，那个女人。”
法海不说话了，他也无言以对了。
那个女人，除开魔，除开名叫白素贞的魔以外，神的心中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女人呢？
法海无言，神、魔都算得上这个世界上惊才绝艳的人，这两个人实在太聪明太骄傲了，正是因为他们的聪明他们的骄傲，因此这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
神心中还有魔，那魔呢？这些年来一直清心寡欲，为魔渡众生计划而不惜一切的魔，心中是不是还存在神呢？是不是早在多年以前，魔的心中早已经不存在神了，不存在世上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