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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请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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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娘娘自从将两个孩子送到人堆里教育以后,心里便算了却了一门大事。她上辈子也是读过书的人,只是那会子她们学的都是简体,以至于来了这个地界以后连个《千字文》都不会看。可见老祖宗那点东西,能不丢的时候还是尽量多学着些,谁能想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重生,让金融系的高材生也成了睁眼瞎了呢。

    彼时,钱塘县还在流传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老话,素贞虽不觉得这话完全的对,让孩子多看些书还是没错的。许仙是个很乖觉的,素贞倒是不担心他会惹事。没有想到的是,才刚进去没几天,就被学堂请了“家长”了。

    这话说起来,其实冯先生也并不是很想见她。抛去旁的不说,只讲那白府都是些什么人啊。瞅着都是锦衣罗裙的穿着,实际上没一个讲理的,唯一一个看着好说话的还不爱吭声,是个先生都不愿意找这种人家的“麻烦”。

    但是这次的事儿闹的有点大,许汉文在学堂里把同堂给打了,你也不知道那么大点的孩子一天到晚到底给喂的什么,身子骨壮的活像一头小牛。一拳头就把张记包子铺家的胖儿子张六安的眼睛给打肿了。

    冯才哪里知道,许仙是吃过仙草的孩子。仙山福地的东西给妖精吃了都能平白多出百年道行,许仙虽是凡人,到底也将那身子骨养的非同一般了。

    张六安的娘还站在原地指着许仙的鼻尖跳脚骂呢,冯才也不敢吱声,只能在旁劝着说:“您先歇歇,别只管数落那孩子,其实,都是有些错处的。”

    “什么错处?!”

    张家的听后将眼睛一瞪,戳着许仙的脑门说:“他动手就是他的不对!我儿子再错,他有本事就骂回去啊,没本事就动手打人?这是谁教出来的混账东西?!”

    白娘娘就是在这个当口一阵风似的拧进来的,玉衡书院的院门被她推的大开,身形一步没停,路过许仙身边的时候抬手就将孩子捞在了怀里,半眯着眼睛问:“今儿什么节目啊?”

    就值得一个大人大张旗鼓的戳孩子的脑门?

    冯才现在一看见白府的人就哆嗦,嘴上还没说话,手就已经下意识的搬了张凳子让白素贞坐下了。

    张家的在院门里站了半个多时辰他连口水都没给人家端过,这会子倒是亲自拿了凳子给白素贞坐,张家的能咽下这口气?一张脸早恼的通红了,高声质问冯才道:“我说冯先生,现在挨打受伤的可是我们家孩子,你给别人搬椅子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张家的媳妇,是今年下半年才从村里到的钱塘县。正赶上白素贞当了扛把子以后觉得生活已无甚追求,显少出来跟老娘们吵架了,因此并不太知晓白大仙的“恶名”。

    冯才心说,你哪里知道这位的厉害,你胆子大你说话,便也不去争论,只默默站在一边,小声对白素贞说:“许汉文在学堂里跟同堂动手了。”

    冯才没敢用打架这么严重的词儿,怕白素贞翻脸。

    白娘娘听了以后先是仔细打量了许仙两眼,发现鼻梁上似乎是破了点皮儿,抬手轻轻抚了两下,挺宽厚的对冯才说:“没事儿,小孩儿之间有个磕了碰了都是常事,男孩子多动点手才皮实呢。”

    冯才无奈的嘴角都快抽到后脑勺了,愁眉苦脸的指着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张六安说。

    “您当然是没事儿了,您再瞧瞧这个孩子。”

    素贞这方正眼看了院里的胖孩子一眼,嘴上一个没忍住,张口就落了一句:“吓我一跳,怎么吃这么胖呢?”

    张六安的娘险些被她气背过了气去,撸着胳膊扯着孩子抻到她面前道:“吃的?谁家孩子能吃成这样?这都是被你们家许汉文给打的!你到底是怎么教育的孩子,这么小小年纪就下手这么狠,长大了岂不是要杀人放火去?”

    白娘娘根本不知道世间有“理亏”这个词儿,许仙动手打人自然是不对的,但凡事都有个前提。她不相信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一个孩子,会说动手就动手。

    虽然,这也并不排除小灰和青宴等人长期:打人就要往死里弄的混账理论的荼毒。

    白娘娘自己仗势欺人惯了,却并不想在孩子面前也言传身教这一套,因此对张六安的娘还是很客气的。

    她对张家的说:“要不,让你儿子跟许仙再打一架?”

    小孩子之间动手能有多厉害,打输了就叫家长撑腰,那显得多怂,会给儿时留下阴影的。

    白素贞自有一套教育孩子的理论,理论还挺混账,当然就不能让人人都满意。张家的听了这话以后,气的直接爆了粗口。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了,什么混账的东西有人生没人教了,都是些市井骂街的粗俗话。

    白素贞一直由着她骂,及至她骂累了,才感慨一句:“就你这张不积口德的嘴,生出来的孩子居然没有嘴歪眼斜,真该去庙里拜拜菩萨。”

    冯才担心越吵事情越大,也看出了白素贞今日是有意忍耐了几句对方的斥责,可见还是明着事理的。便大着胆子凑到跟前提了一句:“要不,让许汉文给张六安道个歉便算了吧。都是一个学堂的同堂,刚上来就闹出这么一场事儿,以后谁还跟他说话呢。孩子也还是不要太孤僻的好,慢慢都要合群的。”

    素贞其实并不想理这一茬,但是冯才说的也不无道理。

    同为一个学堂的同堂,她也不想让小许仙养成了独来独往的孤僻性子。但是说到道歉,她弯下身子同许仙对视了一眼。

    “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许仙没有说话,紧抿的嘴唇跟他长袖之下的小拳头攥的一样紧。

    素贞又问:“那你后悔打了同堂吗?”

    许仙还是不语。

    素贞加重了语气:“我需要一个你拒绝道歉的理由。”

    许仙还是不肯说话,抿着嘴角的那股倔强劲儿跟法海禅师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仙吃过仙草,恢复以后力气一直比正常孩子大出很多,白素贞很担心会养坏了他的性子,索性朝前迈了一步,睨着他道。

    “那这个月放假你也别回家来了,就在学堂里面壁吧。”

    这般说着,脚已然是朝着大门去了。

    许仙到底是个孩子,一看白素贞要走,急得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的抬手抓住她的衣角道:“娘娘,张六安对学堂里的人说,我和玲花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妖怪,他说我们没有爹娘。”

    他不是很会吵架,也不知道如何去跟人说,我不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只是我的娘死了,我的爹不能要我。

    “没人养的妖怪?”

    素贞站稳了步子,冷冷的扫向一旁的冯才和张六安等人。

    张六安仗着自己娘在,捂着眼睛冲过来说:“他就是没人养的狗崽子,全学堂的人都没见过他爹娘。”

    张六安的娘一看这是被抓到把柄了,连忙将儿子往身后挡了挡,说:“这,这都是小孩子一时兴起说出来玩儿的,那还能当的了真?再说了,他们两本来也没爹娘嘛,还怪到人说?”

    最后一句话,张六安的娘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人都听的分明。白素贞明显感觉到许仙抓住她衣角的小手颤抖了一下。

    许仙跟玲花不同,很多事情都不喜外露,便是受了委屈也默默藏在心里。

    她一面轻轻回握住他,一面将张六安一把推倒在地,对张家的道:“你是全家都没有一个会说人话的吗?”

    张家的没想到白素贞这么大人了居然会打小孩儿,不敢置信的抱着自己的儿子怒道:“白素贞你再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那不用试,老白混账起来能连儿子他妈一块打。孩子没了爹娘本就是可怜的,我们不需要你可怜,至少也不要拿着这件事情一再去戳孩子的心。张六安再不懂事也只有六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不是家人教出来的?

    张家的自认在村里时也是个厉害角色,奈何你跟白素贞打,连她的头发丝都碰不着。比嘴皮子,白素贞怕过谁?一时之间,又吵了个天翻地覆。

    法海禅师本是出来寻素贞的,进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打起来了,便在院子里坐着看了一会儿。

    冯才一看白府“讲理”的那位爷终于来了,自认为有了和事老,连忙冲过去作揖道:“诶呦裴公子,您就别坐着歇乏了,赶紧管管这事儿吧?您看这都吵成什么样了?”

    法海禅师说:“我不管,我觉得她在理。”

    他也是在出了寺门以后才发现,世间很多事情都不是单凭道理就说得通的。有时候动点拳头,比废话有用的多。

    再者,白素贞也不可能真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打成什么样,无非是你往前面冲,我就一掌挥开你。然而张家的是个泼皮,打不过就张口骂许仙,说他是:“不知道哪里捡回来的狗崽子,养的跟你们白府的人一样不是东西。你教养不出好玩应儿就别把他推到外面祸害人,我是打不过你,你要么干脆连我们娘俩一块儿打死啊,我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还是有的,只是看怎么讲,跟什么人讲。周遭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将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没有人敢管,是个人都知道白府里的这位土匪不好惹,谁还上赶着触这个霉头不成。

    白素贞就站在玉衡书院的台阶上。

    她没有看妇人,也没有在乎围观的悄没声息的指指点点。

    她在看许仙,看到了那双乌黑的眼底,默默爬上的一片晦暗。

    小孩子是很容易自卑的,她或许可以不畏人言,但是许仙不行。

    白素贞抚摸着许仙的小脑袋,突然笑了。歪头看着他说:“你不是没有爹娘啊。你和玲花不都是我的孩子。以后不用害怕,大方告诉他们,我就是你亲娘,知道你爹是谁吧?”

    小许仙笑了,默默抓起了法海禅师的手。

    那一日,白娘娘自作主张的坐实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名声,连带也给自家的裴表弟“生了两个孩子”。

    白素贞不知道许仙的恩要怎么报,反正,她要给这孩子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