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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定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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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观海居玩得乐不思蜀的顾辞和哥哥们临近晚膳才到家,吃饱洗漱后就被撵去睡觉觉了。因为顾尧和任合明日定然还在宫里,任太夫人还病着,定国公府就三个姑娘在,毓仪和几个哥哥不便上门,只能让顾辞一个人挑大梁去送节礼!

    第二天一早,顾辞心里有些忐忑,这次除了仪仗全开,还带上了胡妈妈和甘棠、甘露、甘茗、阿钺。

    顾翮送她出门时悄声安慰道:“乖妹妹不怕啊,进门送了东西就可以告辞了,哥带你去东市吃午饭,顺便逛逛街。”

    “你们不用帮娘亲待客么?”

    “客人哪有阿鸾重要!二哥会带着十二在家,我和三哥陪你。”

    “好的呀!”顾辞搂着顾翮亲了一口,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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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家三姐妹已经在垂花门等着顾辞,软轿一落,看见个毛茸茸的粉紫色胖团子从轿里滚出来,三人喜欢得都忘记第一时间行礼了。等再要下拜,就被胡妈妈拦住了。

    年纪最大的任塞渊今年十二,鹅蛋脸,长眉入鬓,双目湛然有神,身材高挑行走如风。她索性蹲下来和顾辞说话,“阿鸾想去香雪海看花,还是去我屋里喝茶?”

    小两岁的任温惠笑着说:“阿鸾第一次来,怎么也得先去祖母屋里打招呼吧?大姐你别挡路。”她也是身量颇高,小方脸,琼鼻薄唇云鬓如鸦,举手投足已经很有少女风范。

    任淑慎只比顾辞大一岁,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可爱萝莉,也跟着吐槽:“就是,大姐你是金刚之躯不怕冷,阿鸾可是穿得不少,定是不能受冻的。”

    “你作……”任塞渊回头正想对任淑慎一喝,被她身后的一个丫鬟在肩上一捅,掐住了话头。“咳咳,来,阿鸾,先去祖母那里,一会在我们院子里玩玩吧。”

    顾辞表示,姐不是怕冷穿得多,是本来就胖……

    任太夫人年事已高,节前受了冻,正在卧床休养。怕过了病气,给顾辞在偏厅上了茶就送她去三姐妹住的紫苜园。

    紫苜园是个小的二进院,任塞渊住正房,两个妹妹分住东西厢房,现在四人在正房的西暖阁书房里落座品茗。

    顾辞本以为大家闺秀的闺房都是她的音无居那种粉嫩华丽精巧雅致的风格,没想到任塞渊的屋里简单到只有家具和碧水色的帐幔囊垫,多余的壁饰挂坠一概全无,连屏风都是简单的一块水波纹大理石。

    西暖阁里甚至还有一把长三尺的青锋剑和一台一臂长的弩弓。

    任家大姐姐果然是巾帼女子!

    顾辞眼光充满崇拜地看看任塞渊看看剑弩。

    任女侠很淡定,任温惠倒是打趣道:“大姐,少有人来了你屋里还能觉着欢喜。阿鸾也喜欢舞刀弄棒?”

    “我学不来,软脚虾一个……”注定只能做软妹的顾辞万分遗憾地说。

    任淑慎也颇遗憾,“我开始站桩了,还想着咱俩差不多大,你家的高手又多,说不定能一起练剑呢。”

    “你好幸福!”好羡慕……

    “打熬筋骨是个辛苦事,我们姐妹是家学渊源,以后说不定能学以致用,阿鸾是金枝玉叶,一脚迈八脚跟的,不学也无妨。”任塞渊淡淡地说。

    “艺多不压身啊……再说‘人有不如己有’,学什么都辛苦的。”

    “这话有志气。”任温惠笑嘻嘻地说,“当初我能坚持下来,无非是一心念着出门逛街不用带五十护院。”

    “……可以么?我三哥功夫那么好,出门还是得跟着二十人。”

    任温惠不以为然,“哎呀,男孩子出门带人多才显得有面子嘛,再说他们跑马打猎、马球蹴鞠,人少不好玩。我们逛个胭脂水粉店带五十个大男人,像话么?”

    任淑慎接话道,“就是呢,想买根糖葫芦,小摊小贩看见这一群人,跑的比火烧屁……还快,摊子都不要了。”

    “我都没想过这些……”顾辞后知后觉地发现昨天去观海居,她完全不晓得自家那近百号护卫是在哪里安放,又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你年纪小身子弱,不能经常出去走动,自然还没感受到。”任淑慎颇有些怜悯地摸摸顾辞的毛脑袋。

    “以后出去玩,我会注意的。”顾辞很重视这个问题,然后想了想补充道,“我也会尽量带女侍卫。”带一群大男人去女人街实在太扰民了。

    任塞渊闻言眼睛一亮,“你有女侍卫?贴身丫鬟还是持刀的?”

    “呃……我不是很清楚……”顾辞没注意过鸾驾旁边的女侍卫是什么样,“她们穿得和男护卫一样,离我的车最近。不知道有没有拿刀,我身边的阿钺倒是随身带兵器。”

    “是这个丫鬟吧,身手应该很不错啊,”任塞渊看了阿钺一眼,“不如找个时间我们讨教讨教?”

    任温惠马上泼她一头冷水,“新年头头就打闹,大姐你别连累十芳她们看不成花灯还要被罚站桩。”

    任塞渊和阿钺顿觉可惜地互视一眼。

    “阿钺用的什么兵器?”任淑慎好奇地问。

    “也是剑,叫‘工布’,可漂亮了!”顾辞每次一想到‘工布’就对庆叔送给她的‘剑’怒不忍睹!当爹的果然都是偏心亲闺女啊!

    任家三姐妹异口同声:“可否一观!?”

    阿钺看顾辞一眼,顾辞颌首,她才把剑亮了出来,任塞渊一看就双目发亮,转身拔出墙上的青锋剑,伸指一弹,剑首一吷,刃如秋霜眩如清波,与工布相比毫不逊色!

    “哇哦!你的剑也好漂亮!”顾辞觉得自己对名剑的形容词真是贫瘠得可怜,只会说‘漂亮’、‘好看’!

    任塞渊傲然地说,“此剑名‘步光’,为先祖所铸,与‘定光’、‘含光’、‘流光’并称‘秋水四剑’!”

    “……这,这么厉害!令祖真堪比欧冶子!”顾辞又开始两眼冒光地绕着剑转圈圈了,不过甘棠很有先见之明地坚决拽着她的袖子以策安全。

    任温惠失笑道,“阿鸾过誉了,祖父听到你这么说定然更喜欢你。”

    任淑慎也惊奇地问:“阿鸾竟不知我们祖上就是打铁的?”

    “呃……不知道呢,没人和我说过……”顾辞有点惴惴,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任塞渊倒是满不在乎地说:“任家本就是北关城铁匠出身,和太宗起事后,领了兵器司一段时间,现在家父还掌管着武库司。”

    士农工商,铁匠属于匠籍,仅高于商贾,比顾家这样投笔从戎的身份低得多。

    “嵇中散公也打铁,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代大家。令祖之功在于社稷边关,不逊于《广陵散》!”

    这放现代跟搞核武器的专家们一样是高精尖技术人才!顾辞很鄙视古人的不识货!

    任塞渊展颜一笑,打开旁边一个柜子,拿出几个酸梨木匣子,放在琴几上一一打开,里面是不同大小的袖箭、袖弩和袖剑。

    这下顾辞转得更起劲了!

    但她不敢伸手碰,顾翱教育过她,有年头有来历的兵器都见过血,自带凶气光环,她的小嫩爪哪怕是靠近弓弦都有可能被割破。

    任塞渊看顾辞乖乖地攥着拳头离得稍远,只伸着脖子看那几柄都摸出包浆的武器,一脸欣喜叹服,就贴心地拿起来给她近看,“这个袖弩是五连发的梅花弩,只能近身二、三十码左右才用得上;小剑是仿的‘流光’的样子,可以弹射出来,不过劲道不足以伤人……”

    “真是巧夺天工啊!”顾辞啧啧称奇。

    这些东西做得都很精细,最小的一个弩甚至能放进她的袖子里。她对这个小弩也最为关注。

    “这个箭只能射一发?是不是不同的弓、弩都得用配套的箭?不能像弹弓似的什么都能打出去?”

    “哎哟,阿鸾你太不给面子咯!”任温惠笑不可抑地看着大姐说,“其他东西都是武库司做的,你就只盯着你们萧家工巧阁做的小弩问。”

    “萧家的?!”

    顾辞大吃一惊!师父手下还有这样做武器的铺子?!

    任淑慎也奇道:“这个你也不知道?”

    “我都不晓得外面的事……”

    “萧家驻守近海的安东城,工巧阁原是做木匠活造船的,这个小弩本是他们家弄出来给小孩子的玩意儿,是我看它机括特别,固件咬合得很紧,就买来换弦和配箭,才可以当袖弩使。”任塞渊详细地给她解释。

    “怎么个特别法?”

    “我弄坏了几个才研究出来,你看这个凸起的小榫头,是螺旋状拧进去的,不是用铆钉或契接。只是拧出来再弄进去,就没那么密合了。我给祖父看过,他这些天也在研究这个,说不得能派上大用,到时候要麻烦工巧阁,你可得给我们面子。”任塞渊笑盈盈地说。

    “这个原是弄在杯盖上,没想到也能这样用。”顾辞心里有数,换成金属的尖头螺丝可以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不知道现在的冶金条件能不能做到。

    “什么杯盖还有螺纹?”几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顾辞想了想,招呼甘露去取没用过的拧盖水杯过来,自从家人说用得好之后,他们在马车上配备了几个,就连每个侍卫们的行囊里都有。

    把水杯送给三姐妹后,顾辞解释了一下都是为了监督师父按时吃喝,家里管事才想方设法弄的这个东西。

    “我也挺久没去工巧阁了,居然出了这样有意思的东西都没注意到!”任塞渊也很喜欢水杯的方便,还特意灌了茶试了试是否真的不漏水。

    任淑慎失望地咂咂嘴,“可惜祖母九月就病了,咱们挺久不能出门了。”

    任温惠就直接得多,“阿鸾,以后让工巧阁每次新出东西就给我们送几个来呗,我把那柄剑送你。”

    她指的是一把收起来两寸长的袖剑,虽不是什么名剑,但锋刃清莹炫目,又小巧精致,从剑柄的旧穗看得出来是她时常把玩之物。

    顾辞觉得口水在滴答,不过还是割肉似的拒绝了,“不用!君子不夺人所爱!”

    任塞渊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任温惠的脑袋,“你作死啊!给个不会武的小不点用这个!?”

    ‘小不点’感觉膝盖中箭略疼……

    任淑慎很大方地说,“那阿鸾自己挑咯。”

    顾辞瞟了一眼胡妈妈,就拿了任塞渊改装的那个小袖弩,“就这个吧,我回去让师父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改进。”

    “行嘞。回头过完年,我们请你去庄子上骑马!”任温惠很高兴地说。

    “阿鸾会不会骑?”任淑慎问。

    “……不会。娘亲说我得比灵犀的尾巴高才能学……”

    “灵犀是你的马?”

    “耶耶送的塔克马,快三岁了。”

    “是上厩院那几匹塔克马生的么?”

    “嗯!毛色在阳光底下是金色的,可漂亮啦!”

    在顾辞和任家俩姐妹的絮叨中,任塞渊悄悄回屋换了一套男装出来,清咳一声:“时候不早了,我送阿鸾出去。刚才下人来报,顾家三郎和七郎已来接了。对啦,二妹三妹,你们别忘了去和祖母说一声。”

    然后任塞渊顶着两个妹妹哀怨的目光,施施然地领着被她的男装迷得晕乎乎的顾辞往外走。

    定国公府角门外的顾翀和顾翮看到一个华服男子骑在马上,跟着妹妹的车驾一起出来,俱是一愣。

    任塞渊很洒脱地向他俩一揖手,“在下是任府远亲,任秉心。老夫人知郡主独自出门,特命我护送一程。”

    顾翀和顾翮自是认识她的,顾翀压低音量说:“任大小姐请回吧,不用如此客气。”

    “阿鸾和我说好了去工巧阁,我不过多蹭一顿饭,顾三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顾翮一看,丢下俩人,转头钻进车里陪妹妹。

    “小妹喜欢跟任大姑娘玩?”

    “嗯!她们都好有意思。”

    “怎么想着去工巧阁?咱们家的缎绫阁和璀璨阁都上了很多新货,不去看看?”

    “可是过年去那里的人也多吧?”顾辞掏出小弩给顾翮看,“再说我也想瞧瞧工巧阁做这些东西的地方,我觉得这个更有趣。”

    顾翮倒是无所谓,妹妹高兴就好。他敲敲车壁,示意护卫们启程。

    顾辞撩起窗幔,看着任塞渊和顾翀两人骑马斗嘴,两人都是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太有cp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