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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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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八阿哥为什么敌视自己,胤禛没说实情,只含糊说以前得罪过此人,而且八阿哥追求茱莉亚未遂,所以两方就结了梁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安德烈点头道,“那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我问过老陆,那人就是个恶少,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会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胤禛被他说得啼笑皆非,人都这样,好话学不会,骂人的话总是最先记住。

    但他却没想到,八阿哥就为这点事,竟连同安德烈一起给嫉恨上了。没多久,他们光顾过的一家古玩店,明明店主说好要卖给安德烈的一个清代牙雕荷花杯,结果竟然被别人给买走了,安德烈预付了定金也没有用,店主哭丧着脸说对方一定要买走,出了大价钱还买通了警方威胁,威逼利诱之下,店主只能食言。

    安德烈气得火冒三丈,就算店主说退还定金并且加倍赔偿他也不依,一定要追问那牙雕卖给谁了。

    “叶家的公子。”店主苦笑道,“你们一定知道吧?叶子慎的儿子……”

    胤禛明白,这必然是八阿哥故意所为。

    安德烈一拳砸在柜台上!

    “好!给我等着!”他咬牙道,“非得对付他不可了!我要……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付他!”

    过了两天,安德烈就告诉胤禛,他仔细找人查了一下那个叫叶逊的混蛋的情况。然后发现,自己有可以做手脚的地方。

    “你知道叶家控制的某个集团,正在海外开发矿产么?”安德烈说,“铝矿,很大的一个。不过不好意思,斯托克集团在那边捷足先登了,所以这半年来,叶家一直试图挤进去,弄一口嗟来之食……”

    “你又乱用成语。”胤禛打断他,“很大的铝矿?有多大?”

    “斯托克一方无法吞下来。所以确实在寻找合作伙伴,叶家想挤进来。”安德烈得意洋洋地说,“但是,可惜。这个梦想到昨天为止,破灭了。”

    “什么意思?”

    “斯托克集团将暂停考虑叶家,有可能另觅合作者。”安德烈耸耸肩,“这是我和父亲争执了一个晚上的结果。”

    胤禛吓了一跳:“真的?这么大的事情,安德烈。你可以做主么?”

    “我不能做主,所以才去说服我父亲的。”安德烈哼了一声,“你放心,他也没对我言听计从,虽然觉得我说得有理,但他还是担心我公报私仇,所以又很慎重地去询问了老陆——看来老陆也没有说叶家的好话嘛。总之,计划暂时搁浅,我们收回手,叶家的橄榄枝掉进大海里了。万岁!”

    胤禛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戏剧性的插曲。

    “当然,叶家的家底雄厚,这次就算被我们拒绝,叶家也不会损失惨重,只不过到嘴的一块肥肉没了,想必他们心里会有点不舒服吧?”安德烈哼了一声,“就算让他们父子俩消化不良一个晚上,我也算报仇了!”

    报仇之后的安德烈,心情愉快。接下来是一个他最关注的事情:古董拍卖会。

    他将拍卖会的资料拿给胤禛看,让胤禛帮他挑选出值得一买的物品。那个下午,胤禛坐在电脑前,翻着这些图片。心中不由涌起各种感慨。

    拍卖会的声势不大,东西也不算多,主要以明清两代的古董为主。在其中,胤禛发现了很多让他眼熟的东西,甚至连他日常摆在书房里的一个青花笔洗,也被摆上了拍卖台。因是“雍正帝御用之物”。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要是他手头的ibm也能卖这么高价格就好了——明明是雍正帝御用笔记本嘛。

    拍卖会当天,人来得不少,胤禛早有预感,很可能会在此处遇见八阿哥,那家伙最近好像盯上了他和安德烈。

    果不其然,他和安德烈进去还没一刻钟,八阿哥就笑吟吟朝他们走过来。

    “世界真小。”他故意曼声道,“为什么咱们总能在各种场合遇上呢?”

    胤禛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倒是安德烈,直接说:“那是因为你在跟踪我们!”

    八阿哥笑起来:“有一种病叫疑病症,建议安德烈先生去检查一下。您做太阳做久了,以为全世界都围着您转?”

    “不敢当,我只知道,有人瞧不起我,又总想抢走我看中的东西,我不知道这又是什么病?”安德烈故意说,“叶先生,车祸后遗症里有一种应激性精神障碍,我想,您最好去看看医生。”

    八阿哥一笑,没理他,却转而向胤禛闲闲道:“四哥最近都不怎么去江霖上班了,是因为给洋人做伴当么?不知洋人最后能赏给你几个铜板?”

    胤禛已经习惯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言谈了,也不发火,只冷冷道:“你如今很有钱,所以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看成钱的关系,那是你的狭隘,恕我不陪着应和了。”

    八阿哥若有所思点点头:“对,四哥瞧不上钱,想当年为了一文钱能逼死朝廷命官,如今却改了性子。可能是因为四哥落魄潦倒了,总算是知道了金钱的来之不易。”

    他又微微一笑:“其实我倒是好奇,今天拍卖会上这么多东西,四哥罄其所有,能买得起哪一件?眼看着当年自己的物件被别人买走,自己却连个零头都掏不起,四哥心里,一定不好过吧?”

    胤禛气得七窍生烟,但却笑起来:“我干嘛要买这些东西?当年看也看过了,玩也玩够了,我早就嫌它们腻味了。只有从没得到过的人,才眼巴巴盯着那些‘御用’的物件,花大价钱买下来,回家做做皇帝梦。”

    八阿哥脸色剧变,他还没开口,叶子慎却从一旁快步走过来。

    “阿逊,在和人说什么?”他问,又看了一眼安德烈,“咦?这位不是伊斯特兰德先生么?”

    安德烈认出叶子慎,当下,也只得勉强道:“叶先生。晚上好。”

    叶子慎见他还肯给点面子,于是笑道:“听说令尊也在本市,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见个面?”

    安德烈硬邦邦道:“他很忙。没空和闲人见面。”

    叶子慎听出他生气,也不恼,只微笑道:“犬子最近对伊斯特兰德先生多有得罪,年轻人一时冲动,那都是有的。只是误会罢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语气很诚恳,摆明了是拉下面子来讨好,胤禛知道,投资铝矿失败的事情,叶子慎多半已经得到风声,他也明白八阿哥得罪了安德烈,看来他想要试图挽回。

    安德烈却故意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转头问胤禛:“犬子是什么意思?犬,好像是狗的意思……那不就是狗的儿子?阿真,我以为你们中国人是不尊重狗的。”

    胤禛哭笑不得。再看叶子慎和八阿哥,俩人的脸色都不怎么样了。

    胤禛知道,此刻不能再火上浇油,只得劝道:“安德烈,叶先生是在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你该接受道歉才对,这是中国人的礼貌。至于犬子,那是谦词,不要过分的咬文嚼字了。”

    他在其中做缓和,叶子慎的表情这才有所恢复。他又笑道:“这位就是江霖的陆总提及的尹先生吧?他曾和我说起过多次,尹先生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老陆没有看错人。”

    胤禛客套疏远地一笑:“哪里哪里。”

    叶子慎于是又用英文。对安德烈说:“五年前,我曾经在欧洲见过你父亲,当时双方合作过好几个项目,大家都感觉非常好,我希望这种友好的交往继续保持下去。既然你父亲就在这儿,什么时候大家聚一聚。澄清一下过往的误会……”

    安德烈打断他:“我会中文!”

    胤禛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安德烈没办法,只好大声道:“好吧,聚会的事,我现在不能答应,我的令尊日程表很忙,恐怕抽不出时间。至于你的犬子得罪我、把我赶出咖啡厅、抢走我的荷叶杯、侮辱我的朋友、以及嘲笑我的中文水平、还口口声声骂我是洋狗……这等等一系列事情,我就不放在心上了。像你们中国人常说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现在你满意了么?”

    胤禛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叶子慎也无奈,他不知安德烈是真的中文一塌糊涂,还是故意讽刺他,但,自己儿子得罪人家在先,而且得罪了这么多次,甚至还骂人家堂堂斯托克财团总裁之子是洋狗,人家发火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他只得淡淡一笑,又和胤禛寒暄了两句,这才带着八阿哥离开。

    拍卖会开始,古玩字画一件件摆出来。胤禛没什么要买的,安德烈却很喜欢瓷器和玉器。但他此番来拍卖会,还有一个近似恶作剧的目的:只要八阿哥看中的东西,他就要去和人抢。

    开头几次,八阿哥只笑了笑,当安德烈提出更高价时,他就放弃了竞价。后来胤禛看着这状况不行,就提醒安德烈,别被八阿哥耍了,不然七七八八的买一大箱子回去,反而做了冤大头。

    胤禛是看过全部资料的,他仔细想了想,没觉得里面有什么是八阿哥会特别中意的东西,和安德烈这个文物小白不同,今天的拍卖很寻常,没有那种震惊世界的文物出现,按理说,八阿哥有的是钱,看中的东西也应该特别珍贵稀罕才是。

    大概还是因为,此次拍卖会里,有什么是八阿哥情有独钟的。

    胤禛的猜测验证了,当拍卖会进行到三分之二的阶段,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清代旗人女性使用的发饰:白玉嵌宝石扁方。

    玉是和田羊脂玉,宝石是红宝石和翡翠,花样是石榴花,流丽小巧的红艳花朵,镶嵌在细白无瑕的玉石上,甚是好看。

    当这枚扁方被展示出来时,胤禛留意到,八阿哥的神情立即变了,他的身体坐直,目光牢牢盯着那枚扁方,眼睛里仿佛放射出光芒!

    胤禛微感诧异,八阿哥为何对一枚扁方这么感兴趣?

    此刻,听拍卖主持人说。扁方是清朝中期的物品,原主人是谁,已不得而知,但据推测原主是满族女子。她应该是高门贵妇,甚或可能是宫内嫔妃,因为这白玉质地甚佳,而且宝石雕花精美绝伦,非寻常人家所能有。

    当主持人说“可能是宫内嫔妃”时。胤禛发现,八阿哥的神色变得极具讽刺意味,那种抑制不住的刻薄冲动,就好像他要跳起来反驳主持人的言论。这让胤禛在心里不由掂量起来。

    忽然,他想起过往的一件小事。

    是四福晋曾和他提过,那次可能是贺寿,她要给八爷府送礼物。当时胤禛并没有仔细听,他对这些闺阁琐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最后只是挥挥手说,随便你去处理吧。

    但四福晋有句话却让胤禛记忆犹新。她当时笑着说,八弟妹是个娇贵人,性子又直爽,送她的东西不能敷衍,稍有敷衍,她立即就能察觉,接下来可不会给你半点儿好脸色瞧的。

    四福晋还说,幸好她还知道些八福晋的喜好,“听说她最喜欢石榴花”。

    这句话,此时毫无道理地涌进胤禛的脑海。他再去看八阿哥的表情,不由心中一动:难道说,这枚扁方竟是八福晋之物?

    这么一想,胤禛也不由来了兴致。他附耳小声对安德烈说:“看来叶逊想要这枚扁方。”

    安德烈一听,顿时握拳:“好!我要把它抢过来!”

    胤禛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他乐得作壁上观。

    果然,白玉扁方开始拍卖没多久,八阿哥就参与到竞价里。

    东西的底价不高。但也许是因为它的精美,想要的人不少,价格一个劲儿攀升,等到最终没人和八阿哥竞价了,已经达到了五十万的标准。

    八阿哥很满意地看看四周,正想等着主持人落槌,不料安德烈懒懒道:“六十万。”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安德烈!

    八阿哥一笑,继续道:“六十五万。”

    “七十万。”安德烈也道。

    “八十万。”

    “八十五万。”

    “八十七万。”

    “九十万。”

    场内开始骚动,一枚清代的小小扁方,这个价格已经很惊人了。

    八阿哥现在明白了,安德烈是故意在和他作对。此刻,他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只冷冷盯着安德烈,就好像,想用目光杀死他!

    安德烈一点都不在乎,笑嘻嘻道:“你再往上加啊!加多少都没用,我就是要这东西!”

    八阿哥沉默片刻,报出了一百万的价格。

    场内掠过一阵低低的喧哗。

    安德烈满不在乎地说:“一百二十万。”

    “一百五十万。”

    安德烈笑起来,他伸出手:“两百万。”

    场内的人,都被震惊了,那种表情就好像在看俩神经病打架!

    胤禛从起初觉得好笑,到现在,也觉得情况发展得近乎难堪了,这俩人,难道要把一枚扁方的价格抬升到一千万么?

    但眼下,安德烈兴致正高扬,他也不方便泼冷水。

    就在这时,胤禛却看见叶子慎伸出手,在八阿哥的肩膀上拍了拍。

    “两百万第一遍。”主持人说。

    无人响应。

    “两百万第二遍。”主持人继续道。

    没有声音,胤禛扭头看着八阿哥,他这才发觉,八阿哥的脸色是那么诡异,仿佛肌肉消失,只剩了突兀的骨头戳着薄薄的皮,他双颊泛着惨青,嘴唇早没有了血色,一双眼睛瞪得那么大,就仿佛要把主持人活活吞进去!

    胤禛知道,八阿哥不会再抬价了,是叶子慎制止了他,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近一步得罪斯托克集团。

    “两百万第三遍!成交!”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叶子慎牺牲了八阿哥的意志,将扁方让给了安德烈,但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拱手让出的,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

    拍卖会结束,安德烈兴高采烈地把玩着那枚扁方。

    “真漂亮,阿真,你说,如果我把它送给罗克珊娜,她会不会很高兴?”

    胤禛微微苦笑,安德烈要把这枚两百万买来的清代扁方送给罗克珊娜?

    这古朴的,曾经流连在清朝女子发髻边的东西,未来将要插在一个洋女人的头发上?

    这时候,八阿哥朝他们走过来。

    “恭喜。”他仍旧满脸微笑,刚才那片刻的失态,已经消失无踪。他又恢复到微笑的脸。

    安德烈拿着扁方,嘲弄地对八阿哥晃了晃:“这东西归我了,我要把它送给我的女朋友!”

    八阿哥的双目炯炯,里面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但他仍旧笑道:“是么?她懂得这是什么东西么?她知道怎么使用么?她有那个头脑,知道这上面花纹的寓意么?”

    安德烈听出里面的浓浓讽刺,他不高兴了:“不就是个发卡么?”

    “原来,你只是把它当发卡啊。”八阿哥一笑,又对胤禛说,“四哥豢养的好一条狗,关键时刻扑出来咬人,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又听见他骂自己是狗,安德烈勃然大怒!

    “你再骂一句试试!”

    “我不该骂你是狗,不然就太抬举你了。”八阿哥冷冷道,“你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物,被老四拿来当枪使,被人卖了还得意洋洋……”

    这下,安德烈再受不了,他一把抓过那扁方,用力一掰!

    咔吧一声,白玉扁方被他生生掰断!

    胤禛大惊,还没等他伸手阻拦,安德烈将那断裂的扁方往八阿哥身上一扔!

    “现在,你永远都得不到这东西了!”

    他大吼着,仿佛还嫌不解气,又抬起脚,往那断裂的扁方上面,狠狠踩了两脚!

    然后,安德烈头也不回奔出大厅!

    糟糕,这下坏事了!胤禛心里叫苦不迭,他看看地上碎裂的扁方,又同情地看看惨然失神的八阿哥,但此刻,他也没立场说安慰的话,最后只得转头去追安德烈。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八阿哥缓缓弯下腰,伸手拾起碎裂的扁方,他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他用的劲是那么大,扁方破损的边缘戳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从他的指缝流淌了下来……

    滴答,滴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