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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让冬日的清晨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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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能打动人的不是伤痕和苦难,而是幸福,失之交臂的,或者不可企及的。

    有人曾这样说。

    手中的矢车菊已经融开大半,完整的轮廓随着指缝间雪水的滴落渐渐消蚀,我手心贴紧,将最后一缕花瓣揉碎在掌间。

    冰雪不断汲取着我的温度,眼前平洁的雪地上却突然出现脚印,似乎无需抬眸也可感知,因为他总能找得到我。

    掌心的冰冷在这一刻消融殆尽,化作水滴,从我紧合的双手中悉数溜走。

    一如那失之交臂且不可企及的幸福。

    接着,我冻到麻木的双手被他柔柔握起,紧紧裹住,无边的温暖令我不由发颤,我仰视他如同羽毛眷顾般的温柔眼神,干净的雪落在他的发梢、肩上,似乎清晨浅薄的光线都已猝然转弯,流向这个完美到令人心动的人。

    “你的手很冷。”他低声说,“是不是将你手上所有的冰冷融化,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声音让我险些流出眼泪。

    “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嗓音开始沙哑。

    回答我的是他前倾的身体,以及在下一刻印上我唇际的轻柔。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簌簌倾落的雪花如同是有无声的旋律在低唱,深存于神思中,微凉而虚幻。我的心跳,每一处动脉,还有血液的流速,仿佛都在跟随着他的指挥。

    他掌心的温暖沿着我双手的纹络层层注入,流遍全身,唇上婉转温存的吮吻,恰似彼时听过的一首小诗,在低低吟诵。

    仿佛把生命中的夏天攒下,

    他全都交给了我,

    当雪花初降时,

    让冬日的清晨停住。

    *

    不久之后,我同司天浙回到古堡中,踏入大厅。佐西竟不知何时已经带人赶了来,他站在大厅中央,一旁是司天浙的手下,两边的氛围颇有些不寻常。

    心中转而明白了大概。想是佐西到来却没见到我,想要在古堡中搜寻,可守卫古堡的司天浙的手下出于某种不敢打扰或不便打扰的缘故而坚决不同意,双方起了些冲突。

    佐西见到我,立即上前来。寒霜覆盖的面色溢出几丝缓和,声音却有着不自觉的紧迫,“留织,跟我回去。”

    我点头,“等我上去拿些资料。”

    片刻,当我从楼上下来时,下面的情形果然不乐观,两个男人对面而立,安静无声,彼此间的气场却是剑拔弩张。

    幸好并未动手。我走过去,佐西收起刀光剑影的架势,同我离开。

    然而刚迈出一步,眼角瞥见身边的人影猛然间竟像要摔倒的样子。

    “欸——”顾不及细思,我立即伸手去扶他,佐西也顺势抓紧我的手臂。

    不知是突然的头痛还是头晕,只见他微阖的眉目间紧紧拧着,气息绷住,似乎忍受着痛苦。

    “少爷,您没事吧?”身边的手下连忙道。

    站在原地稍缓了片刻。他此时慢慢直起身来,似乎转好了些,握着我手臂的力道却忽然加重。

    我正要抽身,见佐西别有深意地看向司天浙的方向。一个胜利者般的微笑在唇角缓缓扬起。

    身前是我方才下意识伸过去的,被他拉住的手臂,一瞬间我明白了,他对我瞬间的反应很满意,这足以让他对司天浙示威,昭示着我是在乎他的。

    原来竟怀着这样的目的。连方才他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也已分辨不出真假。

    果然,司天浙锋锐的视线沉了沉。

    达到想要的效果,佐西微冷的手牵了我,声音合着一丝优越感,“没事,我们走。”

    *

    既是回到纽约,自然要住到弗克家族的古老宅邸,商荇榷和叶宁晨两边都还没有动静,看佐西,他讳莫如深的模样也让人琢磨不透。

    其实我并不觉得佐西能够对菲丽丝完全狠下心,即便他一直在证明他如何爱我至深,但他与菲丽丝从小的感情却是无可磨灭的,加之,希尔家族可挖掘的潜力实在强大,而菲丽丝对他来讲也用处不浅。

    回到房间,梳洗过之后,佐西敲门,送来了早餐。

    “我知道你不想下楼吃。”他说,面色显出稍许疲累的苍白。

    我并未反对,同他一起坐在桌边用餐。

    十几分钟过去了,我面前的食物解决掉大半,长桌对面的佐西却纹丝未动。

    待我搁下刀叉,他方才开口,“我想,还是要给你配支枪,用来防身。”

    我不做声,觉得并没有什么要紧。

    “但是,”他说,“我想知道,你会一直不装子弹到什么时候。”

    我抬眸,微愕。

    “很幸运,是么?”他淡漠的眸光透出冷意,“因为一支你不愿装子弹的枪反而救了你一命,很好,那么下次呢,当有人要伤害你,你缓缓将枪拿出来,告诉他里面并没有子弹,然后对方就会说,没关系,小姐,你抬起枪,我就会配合着倒下,直到你逃走为止——是这样么?”

    果然叶宁晨都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你是觉得这种幸运会一次次重演,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保命?”

    他隐隐泛着怒火的面色已是冰冷铁青,我只将视线低下,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留织,你真的害怕用枪。”他语调突然一变,笃定多过疑问,却换作莫名的平静。

    我怔了怔。

    “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他盯住我,眼神透出不自觉的期望,“你并不是因为害怕,并不恐惧杀戮,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够拿起枪,保护自己。”

    我蹙眉,我做不到。

    “说,你能。”他加重了语调,促使我讲出。

    不,我不能。

    我终于摇头,心中痛苦不堪。

    他逸出一丝苦笑,面上竟显出释然,“果真是这样呢……知道么,”停顿片刻,说,“那晚的酒会,司天浙中途找我,谈的就是这件事。”

    我惊诧。

    “他质问我,为什么要教你用枪。”他说,如同在讲述一件无关的事,“这样的质问令我感到不快,我想,他有什么资格干涉。然后他告诉我,你害怕开枪,讨厌见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