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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深渊之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苏曜兄妹相比, 公西怡此时的处境就有些不好了，她被困在了幻境之中, 也不知道是在进深渊之前, 公西泽的那些话影响到她，还是别的原因，此时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她与公西泽一起进了密林。
只是这一次, 密林之中他们并没有遇到苏曜兄妹, 也没有把身边的侍卫提前打发出去，他们在下到深渊的时候就出事了。
公西泽为了救她, 被深渊里面的怨气吞噬了。
幻境中的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除了她以外, 所有人都死在了深渊之中。
“公西怡”被兄长用命送出了深渊, 逃离了密林, 浑浑噩噩地守在密林外面, 最终被发现他们出事赶来的公西家人带了回去。
回到公西家的“公西怡”不顾家人的阻止，一遍遍地看着秘法留下的公西泽死前的画面。
从开始的崩溃大哭，到后来的流不出泪, 哪怕“公西怡”的父母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等公西怡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她的修为又进了一步,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骄傲肆意, 反而越来越像公西泽了。
公西家的人不敢提起公西泽，更不敢当着公西怡的面提起, 渐渐地很多人也都忘记了以前公西怡的模样, 觉得如今的公西怡才是他们心目中该有的公西家继承人。
公西怡看着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的“公西怡”, 对方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 可是她陪着对方一遍遍看着她哥死的场景，她与幻境中的“公西怡”一样变得沉默安静了下来。
直到“公西怡”再一次的进入密林。
公西家的人都不允许“公西怡”再靠近这个地方，所以“公西怡”是以闭关为借口偷偷跑出来的。
密林深渊因为被发现了遗迹传承，有很多修士前赴后继的过来，“公西怡”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子，在发现公西家的人已经找过来的时候，她临时加入了一个队伍避开了公西家的人进到了密林之中。
只是这个队伍的修士并非什么好人，在进到密林没多久，就因为一些小事闹的很不愉快，“公西怡”也不在意，对于她而言，等到了深渊再与这些人分开就是了。
说到底“公西怡”骨子里还是高傲的，只是没想到，差一点她就死在了这个没想到上。
公西怡看着幻境中的“公西怡”被暗算，然后被“苏曜”救了，两个人结伴前往深渊。
只是公西怡觉得幻境中看到的“苏曜”和她现在见到的苏曜截然不同，幻境之中的“苏曜”眼神很是忧郁，整个人沉静而冷漠，几乎不开口说话。
公西怡觉得这样的“苏曜”很陌生，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样，看着他们两个关系越来越好，最后一起进入深渊，在进入深渊的瞬间，所有的幻象消失了，公西怡坐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哪怕知道是幻境，可是她看到的东西实在太过真实了，甚至让公西怡有一种如果没有遇到苏曜兄妹，看到的事情是真的会发生一样，她真的可能失去她的兄长。
想到这种可能，公西怡瞬间爬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看着四周，取出了传信符，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传信符没有任何的动静。
公西怡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幻境之中的情景让她有些脱离不出来，她甚至有一种马上找到兄长，带着兄长离开的冲动。
只是很快公西怡就冷静下来，可能没有亲身经历，那种痛苦少了一些，可是“公西泽”死亡的画面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又让她觉得自己该成长起来，她整个人都好像分裂成了两部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清楚现在的她是幻境之中的她，还是真正的她了。
此时的公西怡还不知道，在她的周围有怨气化成的人正盯着她，在她心神动摇的时候，有一个怨气人已经忍不住朝着她的身后走去。
“公西怡。”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把公西怡惊醒，手里握着法宝转身看向了来人，来的正是苏曜，公西怡一时无法分辨这是幻境还是真的苏曜，虽然没有攻击，却拿着法宝说道：“你先不要靠近。”
苏曜停了下来，他虽然看不见那些怨气，却明显感觉到这周围有些不对，他扫了一眼怨气聚集的地方，沉声道：“你见到我妹妹了吗？”
公西怡下意识地问道：“她不是死了吗？”
苏曜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已经看出公西怡的状态不对，可是听见这句话，依旧让他很是不悦，而且会说出这样话的公西怡……苏曜再看公西怡的眼神，发现公西怡正看着他神色复杂，他沉默了一下直接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公西怡没有开口。
苏曜举起手中的红绳说道：“你看看自己腰上，这是我妹妹的法宝。”
公西怡依旧戒备，并没有低头去看，而是盯着苏曜，另一手摸索了一下自己腰间，确实发现了一条红绳：“我哥呢？”
苏曜沉声道：“我不知道，我们四个下来后，就被传送到了不同地方。”
当时苏曜还紧紧抓着妹妹的手腕，却依旧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分开了，这让苏曜恨不得妹妹能和苏嫣一样变身成巴掌大，让他揣在怀里。
苏曜手中的凤凰灵火在周围飞了一圈，驱散了怨气，才说道：“你被怨气影响了。”
在凤凰灵火围着公西怡绕了一圈后，公西怡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也消失了，她说道：“多谢。”
苏曜并没有把凤凰灵火收起来，而是让那灵火飘在他的周围，说道：“我要继续去寻人。”
公西怡虽然没有收起法宝，却也没有再用法宝指着苏曜了：“好。”
苏曜也没想到自己先寻到的是公西怡，虽然不知道公西怡看到了什么，他也没有再问，只是心中更加戒备，而且他和公西怡并没有离得太近，他无法完全信任公西怡，万一公西怡再次被怨气影响，他也要有一个反应的机会。
公西怡也没有离苏曜太近，只是说道：“我遇到了一个幻境，幻境中我是旁观者，看着我兄长和我结伴来密林深渊并没有遇到你们，我兄长……出事了，后来我再过来的时候，才遇到了你，只是幻境中看到的你和现在很不一样。”
苏曜眼神闪了闪，神色却没有变化，说道：“你都知是幻境，里面自然是假的。”
公西怡握着法宝，说道：“我差点迷失自我。”
苏曜没有说话。
公西怡说道：“我并非故意说关于你妹妹那句话的，只是幻境中的你是这般告诉我的。”
苏曜心中怀疑公西怡看到的并不是幻境，说不得是他们前世经历过的，只是这深渊为何会让公西怡看到这些？只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事情，闻言只是说道：“所以是假的，我妹妹很好。”
如果换做原来的公西怡，怕是要觉得苏曜的语气不好，此时却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们都很好。”
苏曜脚步顿了下：“公西怡，你想过幻境之中的‘你’为什么再一次到深渊吗？”
公西怡一愣，她本来并没有往这里多想，此时被苏曜问了也觉得奇怪，是为了给她兄长收尸？明明不管从当时还是后来从秘法看到的，她兄长都是尸骨无存甚至魂飞魄散了，给她兄长报仇？除非把深渊的怨气全部除尽，她有这样的本事吗？总不能是来这里送死的吧？
苏曜记得上一世公西怡像是想要验证或者寻找什么一样，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多问，哪怕他能感觉到自己问了，公西怡会告诉他，可是他并没有那么想把自己的人生和别人联系的那么紧密。
只是如今却得问，毕竟这件事可能关系到深渊下面的秘密，他们还没寻到他妹妹和公西泽。
苏曜见公西怡脸色变了又变，说道：“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只是我妹妹和你兄长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而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
公西怡看了苏曜一眼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想一想。”
苏曜提醒道：“虽然是幻境，可是里面的‘你’行为和想法应该是和如今的你相似的。”
公西怡沉默着，幻境之中的她为什么会再一次到密林深渊？只是不甘心吗？不会，那时候的她不管说话行事还是别的，都是在模仿着她的兄长公西泽，除非发现了不得不来的事情。
不得不来密林深渊的又会是什么？
换做是如今的她，她会在什么情况下瞒着家人再来一趟：“和我兄长有关系。”
公西怡回忆着幻境看到的内容：“或者说和我兄长的死有关系，他的死有蹊跷，又或者说……”
只有在关系到公西泽的事情，公西怡才会再来一次，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家人，而是选择瞒着自己私下来。
公西怡脸色变了又变，说道：“或者我怀疑，他没有魂飞魄散，却因为什么原因，我不能让家里知道这件事。”
哪怕公西怡说的不清楚，苏曜也猜到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或者公西怡发现了什么事情，如果说只是发现公西泽还没魂飞魄散，那让公西家的人知道也是没关系的，甚至可以借助公西家的力量再来一趟，而不是私下隐瞒着，怕是发现公西泽有生还的可能，却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异变，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公西怡不会主动提起的原因。
苏曜微微垂眸，倒是没有过多的去问，只是说道：“你幻境中看到出事的地点在哪里？”
公西怡摇了摇头。
苏曜问道：“那如果到了那个地方，你能认出来吗？”
公西怡很肯定地说道：“能。”
苏曜深吸了口气，他心急找妹妹，可是此时没有任何头绪，说道：“那我们到处找找，若是认出来在哪里，就告诉我。”
公西怡一口答应下来，而且她心中明白，她现在的情况随时可能被怨气影响，跟在苏曜身边才安全，而且因为幻境看到的东西，让她对苏曜多了一些信赖。
而公西泽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泡在一个池子里面，这个池子里面的水很凉，是一种彻骨的寒，他醒来后就想要离开，却感觉到自己的腿到腰的位置像是被什么缠着，根本动弹不得，公西泽取出法宝，直接朝着水下缠着他的东西挥去，法宝在碰触到水面的时候，就变成了凡品，不仅感觉到了水的阻力，还格外的吃力。
公西泽没有慌，冷静地看着周围，若是缠着他的东西想要他的性命，怕是他根本没有醒来的机会，只是他也不明白把他困在水中是什么意思，他艰难地移动着，上半身趴在岸边，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他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了过去。
水面上一个倒影正看着他，像是知道公西泽的想法，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公西泽眼神一暗，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不管看见什么，他都不准备搭话。
倒影像是觉得很有意思，直接从水面上出来，趴在了公西泽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那张和公西泽一模一样的脸是带着恶意的笑容，他趴在公西泽的耳边说道：“我就是你啊，你骗不了我的。”
在话刚说完的瞬间，一串佛珠就已经出现在公西泽的手中袭向了身后的倒影：“滚。”
倒影消失了，下一秒却出现在了岸边，他坐在岸上，双腿泡在冰冷的水中，看着公西泽的模样，就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事情，他欣赏着公西泽无用的挣扎：“我就是你啊，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公西泽冷眼看着倒影，说道：“你不是我。”
倒影笑个不停，然后双手捧着公西泽的脸。
公西泽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了，甚至动弹不得，那串佛珠也失去了灵光。
倒影的额头碰触到了公西泽的额头上，公西泽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我当然是你，不过是……变成冤魂的你。”
很多记忆和感觉通过这番接触传到了公西泽的脑中，在这一刻，他好像成为了倒影……
苏念算是他们四人中情况最好的了，有苏嫣和凤凰羽炼制的法衣，那些怨气并不敢靠近苏念，苏念的双眼解开封印，也看见了那些怨气化物，和在密林见到的不同，这些怨气化物，都是人形，像是保留着死前的模样，其中有修士打扮的人，也有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看着这些怨气，苏念忽然想到公西泽说的话，当初这附近的人突然死亡，这其中不单单有修士也有很多普通人。
那些怨气化的人都没有靠近苏念，却躲在暗处盯着苏念。
苏嫣不满地从苏念的怀里伸出头来，恶狠狠地瞪过去，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对苏念的觊觎，这让她格外的愤怒，嘴上却说道：“姐姐，他们都是人形，我不会吃人的，不过他们要是敢伤害姐姐，我就撕碎了他们。”
苏念握着手中的玄木剑，冷眼看着周围，说道：“好。”
苏嫣偷偷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这里的怨气一定更加美味，只是她要学着做一个和姐姐一样的为了保护而存在的人，乖乖提醒道：“姐姐，这些怨气和密林里面不一样，密林里面的是纯粹的怨气，而这里面的好像多了点……魂魄？”
这是苏念看不出来的，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些怨气：“魂魄？”
苏嫣嗯了一声，她很想抓一只尝尝就能分辨出来了，可是她不想骗姐姐，说道：“就是密林里面的怨气强大后，虽然保留了记忆但是它们就是怨气，可是这里面的怨气，不单单保留了记忆，好像还有魂魄。”
洞天福地中一直沉默的闻茶在听了苏嫣的话后灵光一闪，说道：“苏念，这里是炼魂阵！”
苏念脚步停了下来，眼神暗了暗：“炼魂阵？”
这名字一听就很是不详，人最大的惩罚就是魂飞魄散，而这里是炼魂的？
闻茶快速说道：“对，这里面是一个大型的炼魂阵，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了裂缝被破坏了一部分，就有很多怨气冒出去，被自以为精通阵法的邪修发现，以什么手段弄死了这里的所有人，又想利用怨气把这里改造成纯阴之地，却不想反而让炼魂阵和纯阴之地发生了异变，炼魂阵里面的魂魄吸收怨气和阴气存活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闻茶开始的时候只觉得奇怪，却一直想不到这里到底是什么阵法的原因。
闻茶沉声道：“如今炼魂阵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只能说这些魂魄虽然保留下来，却不能投胎转世，还要被怨气一直侵蚀，怕是……”
怕是什么闻茶没有说，苏念也猜到了，死后不仅无法投胎，还要日复一日的承受怨气的折磨，被怨气侵蚀后，哪怕再善良的人也很难保持住本心。
闻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炼魂阵没有出问题露出怨气，那邪修也不会杀了所有人来改造纯阴之地，这些无辜死去却无法转世的人着实可怜：“这不是一两个邪修能做到的，密林只有动物的怨气，而所有人类的怨气都被困在这里，可见布置的纯阴阵法并非只有密林的那些，主要的阵法核心应该在深渊里面，而且阵眼不是用法宝，而是用纯阴修士。”
苏念想到了公西泽，却又觉得不可能。
闻茶也想到了公西泽的纯阴之体，解释道：“不是公西泽那样的，而是八字纯阴的修士，还都是女修，把她们当做阵眼从而把怨气转为阴气，只是那些邪修并不知道这里是炼魂阵。”
哪怕知道这件事过去很久，哪怕闻茶并没有说怎么把八字纯阴的女修炼制成阵眼，苏念都感觉到了毛骨悚然，也怪不得闻茶说做出这些事情的是邪修。
闻茶的语气严肃，格外慎重，说道：“如果这里真的是上古门派的遗迹，一个门派被布置成炼魂阵……里面的修士怕是凶多吉少了，这应该是第一次天地大劫后的事情了，起码我主人活着的时候，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我猜不到布置这阵法的用途，可是因为那些邪修做的事情，这里会更加危险，而且也让这个炼魂阵更加凶险。”
苏念沉声道：“我会小心的。”
闻茶叮嘱道：“他们虽然可怜，但是不要相信同情任何被怨气侵蚀的魂魄，他们比被怨气侵蚀的人更危险，而且他们很多心怀仇恨的。”
苏念点头，这些人可怜，苏念也愿意帮他们寻到那些邪修报仇，却不会因为这些人可怜而把自己赔进去。
苏嫣感觉到了苏念的戒备，飞了出来坐在苏念的肩膀上，说道：“姐姐，我看着你身后，我保护你。”
苏念深吸了口气，说道：“好。”
鹿良咽了咽口水，多亏当年他与妻子没有下深渊，若是真的下来了，别说孩子了，就是他们两个怕也很难活下去。
忽然一个画面从鹿吉眼前闪过，他脸色一变说道：“小心公西怡。”
鹅宝已经取出木系精华塞到了鹿吉的手中，鹿吉握着木系精华神色凝重说道：“我只看见公西怡对着苏念的背后出剑，剩下的都看不见了。”
苏嫣简直要气炸了，咬牙说道：“我记住了！我绝对不让公西怡靠近姐姐的身后。”
苏念并不怀疑鹿吉看到的，却也疑惑为什么公西怡要对她出手，说道：“我会注意的。”
鹿吉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不见更多了，这里对我也有影响。”
苏念温声道：“没关系的。”
毕竟苏念也没准备依靠这种预知。
苏念说道：“嫣嫣帮我指路，怨气哪里最重。”
苏嫣有些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苏念神色冷静，看着那些怨气聚成人的时候，眼神是冷漠戒备的，她不单单是说给苏嫣听的，也是说给这些冤魂听的：“如果不从根本解决问题，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怕是都要被困在这里。”
苏嫣想了想说道：“好，反正我保护姐姐。”
苏念闻言说道：“恩。”
苏嫣开始指路，苏念没有丝毫犹豫按照苏嫣的话走，在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些冤魂直接避开，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是浓浓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