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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太阳出爬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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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有些事,自个儿做着不甚在意,可一旦被人点破,难免引发无限遐思。

    穿越以来,苏绒绒与陆泊并肩战斗,肢体接触了无数次,依照夏洲封建礼教,早当以身相许或者以死明志二选一了。就算在现代地球,他们的有些举动也称得上亲密无间。

    只不过,苏绒绒潜意识里总把穿越当做是网游《天之堑》的延续,身体又不是自己的,陆泊也不过是介于NPC和网络好友之间的存在,一切都是任务需要,更别提反复游走生死边缘,相濡以沫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有些事情在悄然变化。

    为了疗伤,主动留宿奕琅门,生活平静无忧,每日沐浴在同龄人的嬉笑怒骂中,苏绒绒偶尔会错觉似乎回到了大学生活,没有赶路的艰辛,没有回家的急迫,只有青春的思绪纷飞。

    所以,面对红绫满溢少女情怀的举动,苏绒绒下意识就像普通大学生一般跳脚反应了。

    咳,不过呢,这里还有一个完全状况外的少年。

    “苏小姐,我目前还不能独自行走。”陆泊平淡开口,眼神里全是对某人不负责任想跑的谴责。

    苏绒绒急着向红绫解释,闻言就冲回来抓住陆泊:“我扶你,快走快走!”

    陆泊本是一手撑着石壁,另一只手被苏绒绒粗鲁地一拉,不得不半立起身子抬头。

    两人站得极近,苏绒绒猝不及防,迎面对上一张清俊的脸。

    杀手陆泊拥有一张与他的职业不符的端正大气的面庞,天庭饱满,鼻梁挺直,长眉不露锐气却自有正气凛然,一双漂亮的凤目明亮,两侧鬓角长长,双耳形状姣好,耳垂圆润,看面相就是大福大运之人。

    这样的一张脸,初见亮眼,久见倾心,不至于一见误终身,却尽显风华大气。人都说相由心生,陆泊的气质与长相相得益彰,然而这般气派只应见于大家族大门派的天之骄子,出现在一个流浪杀手身上委实稀罕。

    苏绒绒自进入青春期以后,还是第一次与年轻男子近距离对视,一时有些呆怔。

    陆泊也有些奇怪,她见过苏绒绒的许多表情,却是第一次见她流露痴嗔之态,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苏绒绒立时如受惊的兔子跳得老远,本来就泛红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慌乱挥手分辩道:“没、没什么,我扶不动你,还是等人来吧!”

    陆泊扬眉,不满意她的敷衍:“苏小姐,方才开始你就魂不守舍,陆某愿闻其详。”

    闻你个大头鬼啊,还嫌不够尴尬么!陆泊的淡定越发刺激了苏绒绒,她忽然觉得自己蠢毙了,不禁大声嚷嚷以掩饰羞窘:“笨蛋,我们被红绫误会了啦!她以为我们是一对儿,以为我给你喂食是因为喜、喜欢你……”

    陆泊不由得睁大眼,饶是他再不懂风情,此刻也听明白了。

    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奇异情愫又丝丝复燃,陆泊一边拼命回想他曾见过的夫妇是什么样的,一边语气生硬地打断苏绒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违妇道。陆某不过失手负伤,行动不便,被看到又怎样……”

    然而他没说完,又被苏绒绒打断了:“当众秀恩爱会被扣一头螺蛳粉的啦!”

    陆泊的理智快要被心底的异样情愫腐蚀殆尽了,人生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在伤重无力以及洞内一片黑暗的状况下,他放弃思考了,只想阻止苏绒绒再说下去:“那是什么典故啊!”

    于是口不择言的苏绒绒就跟他扛上了:“前世旧闻,一对小情侣在粉店互相喂食秀恩爱,被邻桌的单身女士一碗螺蛳粉扣在头上,极其丢脸啊!”

    “螺蛳粉又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又辣又烫的米粉小吃……”

    “陆某闻所未闻!”

    “那是你孤陋寡闻,以后有机会看我做给你吃!”

    “不劳苏小姐费心!”

    “谁要为你费心!”

    必须感谢此处漆黑一片,神识视物不辨颜色,否则这一幕少年少女通红着脸互相嚷嚷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胡话的场面,一定会成为两人一生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不过,看不见不代表听不见,终于有人受不了了,重重咳嗽一声,不耐烦道:“陆道友重伤未愈,不如出洞了再计较日后饮食?”

    正在可劲儿犯傻的二人一怔,才发现探路的一行人回来了,正站在通道边上瞅他们。为首的钟荇以看待调皮小儿的眼神斜睨他们,徐奕阳和程沐白眼神飘忽地打招呼,红绫则捂着脸躲在最后。

    这一刹那,犯傻二人组齐齐闭嘴,一向思维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少见地想到了一块儿——刚才吵架的俩朵奇葩是谁啊我不认识!

    尴……尬……

    还好,凝滞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一团东西从红绫脚下蹿出来,噗嗒噗嗒跑上前,直扑苏绒绒。

    苏绒绒猝不及防被扑个满怀,定睛一看,却是一只云纹穿山甲。小穿山甲对着她点头摆尾,非常亲热的样子。

    这一举动吸引了众人注意,红绫眨了眨眼睛奇道:“咦,它认识你啊?难怪它会为我们刨开洞口,清理通道。对了,之前你们二人被困熊洞,也是它努力刨开了不少石块哦。”

    苏绒绒瞧了瞧怀里蹭得欢快的小兽,立刻明白这是虫王借来的救兵,欣喜之余,也急忙抓着它的尾巴将它揪出来:“好了好了,你全身都是泥,这地方可不好换衣服,你先带我们出去吧。”

    云纹穿山甲会意,跳下地来,先围着陆泊转了一圈算是打招呼,接着就一马当先跑进通道里带路。

    倒是众人之中头脑最清醒的钟荇,还记得提醒一声:“等一等,先把这条奕山泥蟒分了吧。陆道友出力最多,妖丹又在他体内,我建议妖丹归陆道友,蛇皮蛇肉我们均分,如何?”

    一心只记挂着出洞的小伙伴们这才想起,对啊,殊死搏斗一场,若不拿走猎物岂不是亏大了?就连苏绒绒这个网游鏖战多年的老玩家,都被一时尴尬冲昏了头,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学霸淡定!

    既然出口近在咫尺,大家也不急着走了。在钟荇的指点下,徐奕阳等奕琅门年轻一辈取走了最适合炼制法器和丹药的蛇皮、蛇胆、蛇膏、蛇睛等物;陆泊分走妖丹和可制作暗器的蛇牙;苏绒绒没什么需求,就把所有蛇肉打包了,当做灵食食材。

    不过令苏绒绒意外的是,三阶奕山泥蟒肉,灵气饱满,但比之祁渊明万藤沟里的二阶赤鱬肉却是小巫见大巫。照理说,妖兽的修为越高,兽身灵气就越充盈,赤鱬肉有违常理。不过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归结于自己见识少。

    钟荇是最后一个挑的。说是挑,其实跟捡垃圾也没什么区别了,只要是没人拿的,包括蛇头、内脏、蛇血之类的他一样没拉下,甚至还划开蛇肠,一一辨别其中没有消化完的猎物,偶尔发现好东西,就兴奋地向大家展示。只可惜没人有这个兴致,纷纷躲得远远的避开腥臭味,红绫还差点吐了。

    苏绒绒叹为观止,难怪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估计只有钟荇这种穷掉渣的老学究才会对常人不屑一顾的东西那么认真。不过这也坚定了她想与钟荇结交的信念,毕竟如她这般四处漂泊为生,结识英雄不如结交奇人来得有助益。

    钟荇连连摇头,嫌弃小儿不成器,不过还是好心地从内脏堆里挑出一个墨色肉囊扔给徐奕阳,吩咐他回门后用肉囊中粘液浸泡蛇皮,可令战斗中被烧干的蛇皮恢复韧性。

    收好战利品,众人一派喜气洋洋。搏斗时只顾活命没想太多,现在宝物当前,小伙伴们才明白为何修仙前辈们不惜越级拼命都想猎杀异兽,自觉一夜间成熟不少——虽然这种得意很快被钟荇嗤之以鼻。

    当下,徐奕阳搀扶陆泊,程沐白背上王婧武,七个人欢快地走进通往出口的通道。

    钟荇是个穷人命,经过岔路窄洞时,还不忘进去转转,结果还真被他捡到几张蛇蜕和一些零落的法器,顿时就眉开眼笑的。

    快走到出口时,苏绒绒才看清楚,为他们挖开出口的云纹穿山甲居然有六七只,都乖乖听从被虫王寄生的小穿山甲的号令,勤恳工作着。

    见他们走出来,一众穿山甲纷纷逃散,只留下三只最年迈的,竟然倒地自尽了。而那只被虫王寄生的小穿山甲,却邀功般摇头摆尾走过来,亲热地蹭苏绒绒。

    苏绒绒眼中惊讶,心里却琢磨着,大约是虫王使了什么手段,胁迫了这群穿山甲来帮忙,虫王记得门派任务需要抓捕云纹穿山甲,就干脆送上门来,免去了再度奔波。

    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灵宠有木有!

    苏绒绒心中感动,不过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她便淡定地扯了个谎:“是这样的,我前日机缘巧合救了这只穿山甲一家,现在它们来报恩了。”修仙世界,机缘奇遇属于个人私密,就算有人不信也不好追问。

    为了演戏逼真,苏绒绒特地取了些兽灵丹交给小穿山甲,吩咐它回去后分给同族,算作报答。虫王就趁机离开穿山甲的身体,钻入苏绒绒的衣袖里。那小穿山甲一得自由,撒腿便跑得没了影子。

    如此一来,这回进山的事务就全部了结了。

    蛇洞的出口开在一个向阳的山坡,虽然地处山谷,却独得日光亲厚。

    此时约莫早晨十点左右,经历一场大雪后,阳光灿灿格外亲切,仿佛世界都因此柔和下来。

    从昨天傍晚进洞,经历九死一生,众多变故,到如今也不过十几个小时,却令人感慨万千。尤其是徐奕阳等几个初尝刺激的年轻人,一夜之间眼界都开阔了不少,不顾身体疲倦,兴奋地交流心得。

    苏绒绒因为有过被困傀儡虫洞的经历,此番不再激动,却另有一番感悟。

    在傀儡虫洞时,只有她与陆泊二人,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走到绝路,其中辛酸一言难尽,回忆里充斥痛苦与烦躁不安;此次同样是困于洞穴,却因为有了团结一心的小伙伴们,还有钟荇这个人型攻略本,虽然也有危及性命的时刻,回忆起来却心中温暖,受益匪浅。

    这就是队友的力量啊。

    苏绒绒环顾说笑的众人,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天气真好啊!”她尽情地撑开四肢,伸了个大懒腰,笑道,“日头这么好,晒得我想唱歌。”

    “好啊好啊,我还没听过绒绒你唱歌呢!”红绫也拍手笑道。

    “别说苏道友了,我进奕琅门内门十多年,都没听人唱过歌。”徐奕阳附和。

    “没办法,掌门说凡俗歌舞皆是靡靡之音,修仙世界本就是缺情少趣的。”程沐白也难得打趣。

    苏绒绒已经憋了很久没那么放松过了,当下就深呼吸咧开了嘴。

    陆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惜不待他阻止,苏绒绒中气十足的歌声已经悠扬盘桓于奕山上空: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啊,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春天里那个百花鲜

    ,我和那妹妹啊把手牵,又到了山顶我走一遍啊,看到了满山的红牡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