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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尚书府的密室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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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忧安然入睡,温故赶来的时候,她还在睡。?

    “你怎么了?”温故蹙眉瞧着素兮。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着?”素兮打量着外头。

    温故摇头,“你没看到我换了一身皮?”可不,连脸上的皮面都改了,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按理说他的易容术这般高明,应当不会被人看出来才是。

    素兮合上房门,仍是有些心事沉沉,“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公子早前的那种心思了。”

    “什么意思?”温故不解,“我来的路上极为小心,连奚墨都没有打招呼,是故不会被人现的。如今听风楼还有奚墨坐镇,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就好。”

    “我不是担心听风楼,我是担心——简衍。”素兮说出自己的担虑,“方才我感觉应该是他吧!”

    温故眉目陡沉,“你是说那个死小子?”

    “我没见到人,只是一种感觉。”素兮深吸一口气,“行走江湖多年,很多事情都是凭着一种直觉罢了。温故,你懂那种感觉吗?感觉到人就在附近,但你摸不到抓不到,你无可奈何。”

    温故想了想,“这段时日的确没现尚书府周围有什么,我还以为这死小子烂完了。”倒吸一口冷气,温故面色沉沉,“如果真的是简衍回来了,那可就坏事了。无忧如今有孕在身,身子虽然在逐渐康复,但……简衍这人心思城府极深,怕是难免要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素兮敛眸,“这正是我担心的,他回来这么久竟然没有丝毫的举动,这可不是简衍的作风。你说过,他存活不了多久,若是还能做到尸身不腐,必定有谁在帮着他。否则这夏日里的灼热,早就把他烂完了。”

    “是公主吗?”温故犹豫,“可若是公主,那公主岂非知道当日的事情了?公主的性子,想必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无忧。”

    “也可能是那个始作俑者。”素兮眯起危险的眸子,“他是怎么来的,想必某些人很清楚。既然能留下这种怪物,想必也有办法保全尸身,即便**也会减慢。早前估计在尚书府闻不到味了,现在公子走出了蝶园,这不要命的又寻着味儿来了。”

    温故定了定心神,“这该死的东西,真是阴魂不散呢!”

    “保护好公子,如今可是两条命了。”素兮眸色狠戾,“他若敢靠近公子,我就让他再死一次。这一次,我要将他挫骨扬灰,看他还如何阴魂不散。”

    温故颔,“那今儿回哪儿去?”

    “蝶园怕是不能待了,否则要是让某人闻着味知道公子住在哪儿,势必要心生怀疑惹出乱子,还是去听风楼的密室吧!”素兮道,“横竖这里头的人也有些寂寞,公子去了,还能热闹热闹。”

    “今日的寂寞,是为了来日的天下大同。”温故轻叹,“只能如此了。”

    是以现在,闹出这么一个怪物,这蝶园出来容易回去难。

    等着赵无忧醒来,外头已经下起了雨。一阵秋雨一阵冷,素兮急忙关窗,“公子觉得冷吧?”

    赵无忧摇摇头,“把窗户打开吧,我已经好久不曾听过雨声了。下了雨,出征的队伍应该会放慢度,那他离我就还不算太远。”

    温故将点心送上,“饿了吗?”

    起身,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的气色还算不错。一直躺着,四肢都要退化了,这活动活筋骨,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无忧问。

    素兮道,“酉时。”

    “我又睡了这么久?”她自嘲般的笑了笑,“把十多年没睡好的觉,一次性都给补足了。爹,娘以前也这样吗?”

    温故点点头,“她的身子比你要好一些,是故没你睡得那么久。不过那段时间也是我最焦灼的时候,怎么叫都不醒,就一直睡着。那时候我还想着,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得当个睡美人了。”

    说到这儿,温故轻笑两声,“好在她醒了,你也醒了,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赵无忧觉得饿了,“素兮,给我弄点吃的,就这点心我怕吃不饱。”

    “是!”素兮自是高兴的,公子能喊饿是好事。这么多年,她还从来听赵无忧说,她吃不饱。

    “爹,你给我说说我娘怀我的时候,是如何过来的吧?”赵无忧音色微弱。

    温故颔,“你既然想听,我便于你说说。”

    这一说,还真当是说来话长。温故娓娓道来,赵无忧听得也是全神贯注。想起提兰的风景,想起那些年的恩怨情仇,那亡国之恨与丧妻之痛都被温故轻而易举的带过去。

    有些悲伤不属于这一代,还是别太过提醒罢了!

    赵无忧细细的听着,直到素兮端着饭菜进门,她才缓过神来,“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提兰古国是什么样子的。”

    “会有机会的。”温故笑了笑,“等你生下孩子,等穆百里全身而退,你们就可以离开京城离开大邺。这北疆地广人稀,我们找个绿洲安顿下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滔天权势,都比不上阖家欢乐来得幸福。”

    赵无忧轻笑两声,不语。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入朝堂又何尝不是呢?

    “公子觉得如何?”素兮问。

    赵无忧点点头,“放心吧,我没什么事,累了我就会告诉你们。困之前,我也会跟你们打招呼,不会给你们搞突然袭击的。趁着这会我吃饭的空档,你把这些日子里生过的事情,捡重要的与我说一说。”

    素兮颔,“卑职明白!”

    温故在旁静静的陪着,赵无忧这人的办事效率自然是极高的,尤其是现在身子渐好,脑子更加清楚。吃着饭,听着素兮说的那些事,赵无忧的脸上始终平淡如常。

    等着她吃饱了,放下了碗筷,这素兮也基本上汇报完毕了。

    温故与素兮大眼瞪小眼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生怕她吃饱了又会睡过去。

    “你们不必这样盯着我看,我没什么事。”赵无忧是有些困意,好在还能撑得住,“朝廷上依旧盯紧齐攸王府和丞相府,锦盒一事之后皇上对这二人诸多猜忌,已经不可能再重新信任。即便对我,皇上也不会再相信,毕竟我身后背负着赵嵩之子的名头。”

    “其二,宫里那头注意夏季兰。皇后倒没什么事,不管她勾结谁都是极好的。只要拿到证据,勾结外臣,秽乱宫闱,足以让她死无全尸。夏季兰敢假孕争宠,想必是有所考量的。她这人看似文弱,实则心思极多,估计还想着冷宫里的那位。”

    素兮骇然,“公子是说,偷天换日?”

    “只准我们偷天换日,就不许她偷偷摸摸的吗?别忘了,冷宫里的夏琼芝还怀着身孕呢!那可是实打实的皇上骨血,即便夏季兰不能生,即便要验血,这皇子总是真的吧!”赵无忧打个哈欠,倦意涌上心头,“她想偷天换日,我们就要顺水推舟,懂吗?”

    素兮颔,“卑职明白了,必不会打草惊蛇。”

    “夏季兰敢动这样的心思,我就得让她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赵无忧揉着眉心,“至于简衍……若是见着他,格杀勿论便是。他不可能跟公主有所联络,否则别院那头早就动起来了,不会等到今日。但还是得加派人手盯着,以防简衍破釜沉舟。”

    “是!”素兮担虑的望着赵无忧,“公子,先回去吧!”

    “先听我把话说完。”赵无忧扶额,“爹,北疆那头你务必要抓紧,这是你们鬼宫的内务,按理说清理门户这种事不该假手他人。”

    温故点点头,“大师兄已经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坐视不理。只不过他一直行踪飘忽,此刻也不知云游至何处。”

    “这我不管,你自己盯着点。”赵无忧的声音越孱弱,“另外,时刻注意出征大军的动向,务必及时报我。估计他们抵达金陵城之日,便是萧容与赵嵩不安于室之时。这么好的机会,控制东厂,控制京城,想要谋朝篡位,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卑职跟沈千户打声招呼。”素兮道。

    赵无忧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宫里宫外,朝上朝下,都得有所安排才算妥当。他虽然走了,可皇上不许他带走东厂的精锐,可想而知皇上对东厂也有了疑心。这都全赖于夏季兰的处心积虑,女人的耳旁风,惯来是很管用的。

    吹的风多了,冷热难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素兮和温故的脚程自然是极快的,何况这尚书府又是自己家里,不管后头跟着谁,都不可能再跟得上他们。轻而易举的回到了听风楼,素兮领着温故去了楼梯下的一个房间里。

    这屋子没人住,一惯空着,只是平素放放杂物罢了。殊不知底下却有个通道,再往下就是一个密道和密室。在书房里,赵无忧安装了一些东西,素兮也不知那是什么原理。只说是能窃听到有关于密室里的所有动静,就跟多长了一双耳朵似的。

    许是地道里有些冷,温故现怀里的赵无忧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又醒了过来,“我自己走吧!”

    温故想了想,下来走走也好。她长久躺着,对身体对孩子也不太好。

    “那你小心一些!”温故小心翼翼的放下她,素兮提着灯笼走在一旁,尽量照着赵无忧跟前的路。

    路过一道石门的时候,赵无忧顿住了脚步,瞧着石门缝隙处隐约透出的光亮,赵无忧清浅的吐出一口气,敛眸离开。

    “都说每个坏人的家里必定有密室,原来是真的。”赵无忧坐在床榻处,无奈的笑了笑,“算起来,还真是有些滑稽可笑。自己把自己藏起来,窝在这里不见天日,还真是有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意味。”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莫说这些话。等你生下孩子,就没事了。”温故倒了一杯水递上,“你在这里好好歇着,自己家里总比外头周全。”

    赵无忧颔,“有素兮在这里陪着我便是。”

    温故也知道自己毕竟是个男儿,多少有些不便,“我在书房候着,若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好!”赵无忧无奈的轻笑,这是有多不放心她?活了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人放心不过,还真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吗?

    如今,她可是要当娘亲的人了。

    温故走了,素兮小心的伺候着赵无忧躺下,“公子好好休息,旁的事,卑职都会一一做好。此处是最安静最安全的,公子若是觉得闷,还能跟某些人打声招呼。”

    赵无忧轻笑,自知素兮是开玩笑,“我这副样子出去,还不得把人吓死?你见过哪朝哪代的礼部尚书,会怀孕生子吗?”

    素兮笑道,“所以公子是古今第一人,那这肚子里的小姐或者小公子,也是天下第一人。”

    “就你嘴甜。”赵无忧笑了笑,“你也歇着吧!有空去宫里跟云兮换个消息。”

    “是!”素兮点点头。

    云兮那头,其实也没必要担心,傅玉颖也不是傻子,赵无忧是什么人,岂能任由这夏季兰有孕争宠?

    莲华宫内。

    秋娴蹙眉轻问,“娘娘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傅玉颖放下手中的绸子,她从库房里挑了些上好的料子,准备亲手做点孩子的衣裳。听得秋娴的话语,傅玉颖抬了头,“你是说永寿宫那自称奴婢的?”

    秋娴颔,过来帮着傅玉颖挑拣选材,“夏家早前亡于公子之手,这夏季兰心里必定有所怨恨,是故如今重新得了皇恩,自然不会放过公子。”

    “赵无忧若是那么好对付,就不是赵无忧了。”傅玉颖浅笑,打量着手中的玉帛,“他能灭了夏家,自然也能防着夏季兰。”

    说话间,云兮从外头进来,朝着傅玉颖行了礼,“娘娘。”

    “又得了消息?”傅玉颖看着云兮,眸色微恙,“从宫外回来的?”

    云兮颔,“素兮说,公子醒了一阵,如今又继续沉睡了。但公子留下话,让咱们不必盯着夏季兰,她这孩子必须生下来。”

    这话倒是让傅玉颖微微一怔,“必须生下来?”

    “公子是这个意思。”云兮深吸一口气,“公子说,这夏季兰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让咱们放宽心等着,估计都不用等十个月,她就得迫不及待的早产了。”

    傅玉颖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前公子给夏季兰的身边安排了人,所以她的饮食起居里夹杂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这些东西吃下去会让人生不出孩子,是故——她此生都不可能有孩子。”云兮眸色微沉。

    秋娴更是不懂,“那便是假孕争宠,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的除了她?”

    “因为娘娘需要一个皇子。”云兮道,“娘娘可别忘了,冷宫里头还有个正儿八经的,未出生的皇室血脉。”

    傅玉颖这才想起来,夏琼芝肚子里的孩子,那不就是皇子吗?只不过,这是男是女的确不好把握。

    “早前这夏琼芝被打入冷宫,因为一时愤懑而险些上吊自尽,是这冷宫里的奴才请了太医过去的。毕竟是皇子,谁也不敢造次,免得若是皇上哪日想起来,谁都没法交代。”云兮道,“旁的太医哪敢管这等闲事,也就是薛太医有这份胆子。”

    “就在不久之前,公子想着这夏季兰的图谋,奴才便在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薛太医处,薛太医说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个男孩。好在这话,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傅玉颖顿了顿,“赵无忧是要让我养着夏琼芝的儿子?”

    “那才是皇室血脉,即便来日有人要捅什么篓子,也能有个交代。”云兮意味深长,“这篓子是早晚要捅的,毕竟这后宫里冷了太久,也该彻底的热闹起来。”

    握着手中的玉帛,傅玉颖会意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意阑珊的放下手中之物,傅玉颖道,“秋娴,你把这些东西都拿下去吧!我累了,明儿再弄吧!”

    “是!”秋娴颔。

    等着洗漱完毕,秋娴退下,这云兮才毕恭毕敬的进了门。

    “娘娘?”云兮行礼。

    “过来吧,也没什么外人。”傅玉颖坐在床沿处。

    云兮敛眸,“奴才不敢。”

    “你可还在怪我,那一日诓了你,把你骗上了我的床?”傅玉颖抿唇,面色哀怨,“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我也明白不该那么做。虽说是深宫寂寞,可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是故……”

    “娘娘既然知道,就不该多想。”云兮道,“奴才进宫之前,公子让奴才服了毒,是故入了宫这条命就已经不是奴才自己的了。奴才的命握在公子的手里,也是心甘情愿的被公子握着。”

    傅玉颖顿了顿,“你为何从未说过,你中了毒?”

    “只要奴才没有背叛之心,有小妹在公子身边,这毒解不解其实没什么区别。”云兮眸色淡然,“奴才今日跟娘娘坦白,是希望娘娘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心存侥幸。这件事奴才不曾告诉公子,但不代表公子一无所知。”

    “娘娘该知道,这宫里其实没什么秘密可言。公子宽容是因为奴才的小妹,是故还请娘娘不要一错再错。奴才言尽于此,请娘娘善自斟酌。”

    傅玉颖眸色微凉的盯着他,“你说这是错?云兮,深宫寂寞,我也是情不由己。你以为我愿意陪着皇帝吗?身为罪女,要么被人抓住从此以后沦为军妓,或者送进教坊司跟后宫那些歌舞姬一样,老死宫闱。”

    “我选择了赵无忧,还出卖了我的弟弟,我把身家性命都搭在赵无忧的身上了。云兮,我并不比你好多少。你中了毒,疼的只是身子,而我呢?我是生不如死。”

    “到了今时今日,我不想复仇了,可也退不出这战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生也好死也罢,都只能困在这宫闱里,过着永无天日的生活。”

    云兮站在那里,眸色复杂的看着她,“这是娘娘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旁人。人总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好的坏的都是你自己挑的。”

    语罢,云兮转身就走。

    “你就不能陪陪我吗?”傅玉颖苦笑,“就当是我求你。”

    “娘娘不该一错再错,这种事若是让宫里人知道,娘娘会跟皇后娘娘一个下场。”云兮冷了眉目。

    傅玉颖深吸一口气,“你怕我死了?”

    “奴才只是不希望公子的布局被破坏,到时候公子怪罪下来,谁都吃罪不起。奴才也怕死,更不想死,还望娘娘见谅。”云兮行了礼,头也不回的离开寝殿。

    站在黑暗里,云兮一声轻叹。有些东西,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谈不上动心但毕竟——也是自己的第一次。他素来清心寡欲,所以赵无忧才会放心让他入宫,看来赵无忧也有算不到的事情。

    回头去看寝殿门口透出来的光,云兮眸色微沉,终是一语不,只是静静的守在外头。

    傅玉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大概是一个人孤单寂寞了太久。打从云兮进宫,赵无忧就吩咐过,云兮并未净身,原是想着让他们提防一下,免得外人拿这个做文章反受其乱。

    谁曾想,反倒让傅玉颖生出了别的心思。

    皇帝的宠爱不可能只给后宫的一个女人,所以后宫女子很多时候都是孤单寂寞的。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冷,没有拥抱和温暖,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等待被宠幸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煎熬。

    小产那段时间,是云兮在旁伺候着,傅玉颖便渐渐生出了旁的心思。她想着自己复仇到底是为了什么?灭了东厂,报复帝王,自己能得到什么呢?

    能让死去的家人复活?还是能让她过得更好?

    事实证明,她过得不好,家人也无法死而复生。

    所以到了最后,她所能期许的竟然是人世间最平淡的东西,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个温暖的家,别去管什么血海深仇,那些都太虚假了。你握不住看不见,最后赔付了自己的一生。

    可她醒悟得有些晚了,此刻已经泥足深陷,再也难以脱身。

    不过赵无忧吩咐的事,傅玉颖还是会照办,毕竟傅笙在赵无忧的手里,云兮的命也在赵无忧的手里,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厌恶当人棋子的生活。

    所谓的荣华富贵,只是蒙住双眼的华丽布匹,等到看清楚了脚下,已经身处悬崖峭壁没了退路。

    事实如赵无忧所料,这夏季兰只是个假肚子。碧春担虑的望着自家小主,“时日长久,怕是会瞒不住吧?主子,真的要这么做吗?”

    夏季兰深吸一口气,“我怀不上孩子,皇上的兴致过了,我就没用了。以色侍君能好几时?我自然得另谋生路。姐姐那头焦躁不安,如果不能让她安心养胎,那我这所有的努力还有什么用处?”

    “赵无忧害我夏家满门,这笔血债我必定要他血债血偿。只要有了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能名正言顺的被抬了位份。只要能爬上去,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自己生不出来,就只好借腹生子了。

    有些人到了绝境,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其实都不重要了。手段和利用,会取代一切。就好像现在的夏季兰,已然到了绝望的边缘。她什么都没了,除了牢牢握住皇帝,没有第二条生路。

    “联系上了吗?”夏季兰问。

    “王爷那头回复说,小主自己看着办吧!”碧春压低了声音,“小主,夏家没了,王爷不会施以援手了。毕竟在利用价值上,小主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去了。”

    这话是事实,夏季兰的神情怔了怔。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除了这个假孕的肚子,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都没有。要让她在皇帝跟前替齐攸王说好话,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皇帝不会相信。

    可更让她害怕的是,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按理说这后宫争宠全拼孩子,可齐攸王却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皇子的生母如果无权无势,不是更容易掌控吗?如果推举这个孩子来日历任太子,那这朝堂还不是他齐攸王说了算?

    是萧容另有打算?还是……

    夏季兰瞪大眼眸,僵直了身子不敢继续想下去。东厂九千岁领兵出征,赵无忧昏睡不醒,朝堂上的两大巨头就是齐攸王府和丞相府,这么说来……

    “小主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碧春忙问,“奴婢去请李太医。”

    “不必了。”夏季兰话语低沉,“不必了。”

    她连道两个不必,面色却越惨白,看样子她有必要出去一趟,可是该找谁呢?王锦绣虽然有了身孕,并且得宠,但是王锦绣此人聪慧不足败事有余,只可当刀子使却做不了最稳健的依靠。

    傅玉颖此人虽说看似温厚,但是这后宫之中,有几人是简单的角色?

    至于皇后,那不过是个空架子。只要这几个女子生下皇子,就没皇后什么事了。皇后,说到底是这皇宫里最自以为是的可怜人,替别人保管着后位尚不自知。

    “听说这王昭仪和坤宁宫走得很近?”夏季兰眸色微沉。

    “奴婢见着过两次,都是王昭仪前往坤宁宫请安。”碧春低低的开口。

    夏季兰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皇后,还不死心,这王锦绣还真是有些本事。”看样子,这王锦绣跟莲华宫那头,也不是那么齐心协力嘛!跟皇后走得近,又有了身孕,这当中意味不明的关系,真是值得琢磨。

    “主子,明儿还要请李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吗?”碧春低低的问。

    每次李齐南过来的时候,夏季兰就会让碧春出去。碧春跟着夏季兰从国公府到宫里,按理说是除了夏琼芝之外,唯一可信任的人。可夏季兰最后连碧春都不信,当着李齐南的面便让碧春出去守着。

    是以碧春也不晓得自家主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太医不是自己人吗?既然都知道是假孕,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她说的?

    当然,这些话碧春是不敢言说的。

    自家主子位份低微,可若是连位份低微的主子都不要她了,那她碧春就会成为宫中任人践踏的低等奴婢,那将是生不如死的结果。

    都到了这份上,也就无所谓忠心不忠心。国公府没了,夏季兰失宠,如今还假孕。桩桩件件加起来,都是致命的危险。

    碧春想着,也该为自己好好某一条生路了,哪怕是离开宫闱也是好的。

    长夜漫漫,人心隔肚皮。

    宫里的女子总结起来唯有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必有可怜之处。

    一大早,尚书府内一声尖叫,紧跟着便有东西被沈言抛出了屋子。等着他回过神来,赶紧去接,却为时已晚。沐瑶被一掌打出去,一脑袋扎在了外头的花坛里。

    所幸不是针刺植物,否则等她再出来,估计就是行走的仙人掌了。

    霍霍这头还端着早点呢,张大嘴巴愣是回不了神?她眨巴眼睛,回想着自己看到了什么?郡主被、被丢出去了?就像是沙包一样,以最快的度落地、翻身、仰躺在地面上。

    然后呢?

    然后就只剩下疼痛的声音,以及沈言嘴角的直抽抽。

    “郡主你、你站我床前作甚?”沈言气急,这人怎么记不住教训?习武之人本就心生戒备,要是谁一觉醒来现床沿站着个人对你笑,你这半睡半醒的给吓着,肯定一掌或者一脚就过去了。

    最最关键的是,这沐瑶褪了鞋袜打着赤脚,这是打量着要偷偷摸摸的进他房间干点什么吗?

    难怪他没听到走路的声音!

    “摔、摔死我了……”好半天,沐瑶才喘过气来。瞧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言,她苦笑不得的伸出手,“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扶我一把?哎哎哎,轻点,轻点,我的腰……”

    霍霍探着脑袋趴在栏杆处,不就是来送个早膳吗?送着送着,怎么反倒把郡主给送“躺”下了?